据统计,傈僳族有虎、熊、羊(杨)、鸟、鱼、鼠(褚)、朱、蜂、荞(乔)、谷、竹、菜(蔡)、麻、犁(李)、霜(双)、麂、猴(侯)、海等 18个姓氏,这些姓氏,既体现了傈僳族迁徙、演变以及居住环境的特点,也反映了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相交融的图腾崇拜现象。 傈僳族在从青海河湟地区沿四川雅砻江南下,向云南金沙江、怒江、澜沧江迁徙、定居的漫长岁月中,曾经历了游牧到农耕的过程,始终跟自然世界休戚相关、休戚与共,反映在姓氏上,既有羊、蜂等家畜、家养动物,也就有荞子、谷、麻、菜等田间种植的植物,还有犁等农耕工具。而更多的,则是自然界的动物和植物,如虎、熊、鸟、鼠、麂子、猴子、竹(子)甚至是霜。了解傈僳族历史和文化的人,是不难理解傈僳族出现这么多自然崇拜物姓氏的。 傈僳族先民以家族、家支为单位迁徙、定居,为了保持氏族的纯正性、凝集力并以此与本民族其他氏族或杂居的其他民族区分开来、延续下去,在民间自然形成一个部落或集团,往往以“某某扒”(傈僳语“扒”指人)自称,如“腊扒”(虎氏族)、“恩扒”(熊氏族)等等,外人是充分认可的。从游牧到农耕的过程中,因为科学知识落后、生产力低下,深山老林、沟谷河流里有很多自然物是傈僳族先民一时无法战胜或永远值得依赖、赖以生存抑或传说就是某某物的后代,移情作用,就产生了自然崇拜,将这些自然物作为神灵来敬拜、祭祀。同时,傈僳族认为人死了灵魂不会消亡,被远远送往祖先发源地与祖辈的灵魂居住在一起,信奉祖先神灵,久而久之,既信奉自然神灵又信奉祖先神灵的氏族及后人,集体默认了该自然物,把自己及后代归结为该自然物统帅、引领的子民,或是依赖该自然物的子民,氏族由此物正式命名,如“别扒”(蜂氏族)、“鸟(音 nia)扒”(鸟氏族)等。在傈僳族内部,是不像汉族需要将姓和名连接又区别开来从而形成很有学问的姓名学的,大家知道,傈僳族先民一生有两次命名,即出生 3天内的乳名、结婚时取的婚名,因怕乳名流传后被鬼魂摄去,除孩子的父母外,一般是没人知道他的乳名的,终生被外人呼唤的,只有他的结婚名。而不管乳名也好,结婚名也罢,傈僳族既然没有姓,就不会把姓与名联系起来,只有真正意义上的名。在明朝以前长期的历史岁月里,滇、川的傈僳族或在深山狩猎,或在河谷耕种放牧,一般不与汉人交往,只要有个名字跟别人区别(哪怕雷同也无关紧要),自给自足的生产、生活就能延续了,有没有姓,绝不影响他们穿衣吃饭。后来,明朝洪武年间汉族的军队大批分驻今永胜县土地肥沃的坝区屯田戍边,占其耕地、娶其女儿,耕读传家的汉文化在傈僳族地区广泛传播,傈僳族才开始接触到姓氏文化,部分人有了姓氏。到了清朝中后期的 1820年,当傈僳族因为耕种的土地被土司和汉族官僚等转卖而被迫起义,声势浩大惊动了朝廷,义军将领唐贵、付添贵等人的姓名,好像才第一次成了一回事———当傈僳族面对汉文化,汉人需要确定他的姓氏时,他起初并不知道自己该姓什么,经过别人提示、指引,他才说出他属于“某某扒”,那个“某某”经过翻译,就成了他的正式姓氏,如崇拜蜜蜂的“别扒”。傈僳族翻身做了主人,真正有了姓名,当属新中国成立以后。由于当时的生产队或工厂、单位需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姓名,更主要的是傈僳族的儿女开始走进学校必须取名,很多教师根据他们家族的自称习惯,或取意义,或取谐音,或直接引用,或作变通,结合汉族的百家姓,纷纷给孩子定姓、命名,于是,使得这些学生娃娃开始有了人生的 3次命名,傈僳族的姓氏才普遍盛行。这时,傈僳族的姓氏出现了五花八门甚至无法记写的局面,但怪姓再怪,万变不离其宗,傈僳族的姓氏没被汉文化彻底同化,保持了自己民族的特色,是有根可查的,根由就在先民那里,不外乎以下几种。 一、虎自古是山林之王,由于其威猛,既吃其他动物也吃人,一部分傈僳族既怕又崇拜,就将它作为自己氏族的标记、标志,自认为“腊扒 ”。后人需要确定姓氏时,自然就认定自己姓虎。至于有一部分傈僳人姓胡,那是因为胡与虎谐音。 二、熊跟傈僳族的渊源比虎深,缘由是熊比虎多,熊的活动范围跟傈僳族人的活动范围几乎一致,在山林狩猎或沟谷栽种,都会与熊相遇,熊会残害牲畜也会祸害庄稼甚至伤及人,傈僳族对它又怕又恨,可是,就有一支把它作为自己的标记,自称“恩扒”(熊氏族)。三、傈僳族还有崇拜猴子的,自称“害蜜”(猴子),改成汉姓,就是侯。 四、麂子是丽江地区山林的特产,分布很广,数量众多,是傈僳族猎取的主要野生动物,很多深居高山的傈僳族,其肉食主要来源于麂子,有人就姓了麂;因为傈僳族称麂子叫“阿蚩”(黄羊),有人愿意姓蚩。麂、蚩可谓是中国百家姓中的怪姓了。 五、傈僳族居住的半山区,生态好,鲜花遍地、四季常开,适宜各种蜂种生存繁衍,傈僳族既是抓获野蜂如马蜂、黄蜂等的高手,更是饲养蜜蜂的行家里手,他们的生活离不开蜂蜜,对蜜蜂又敬又爱,和谐共生,自称为“别扒”。因崇拜蜜蜂及其产品的人多、地域又广,将其作为姓氏时,不免有些繁复。有人直接姓蜂,有人就姓蜜;因为蜂蜜很甜,甜得像糖,想称自己为糖姓的人,被汉文化改成了唐姓;还有人姓丰,不外乎是谐音;更有人说蜜蜂会叮人,自己要姓叮,被改成了大众的丁姓。 六、鸟在天上飞,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免崇拜,鸟还是傈僳族主要的猎物之一,有时甚至靠它养家糊口,传说鸟肉曾养大了一个没娘的孩子,便自称“鸟( nia)扒”,有人直接姓鸟,有人就姓雀。 七、老鼠是祸害,可老鼠繁殖能力强,且可以捕捉来充饥,所以,偏偏有傈僳族崇拜鼠,自称“害扒”。因为直接姓鼠太难听,就把鼠谐音改称褚。云南、四川人不是把老鼠叫耗子吗,于是,这个“害扒”家族的有人说姓耗子,有人被允许姓耗,更多的人因为不雅,改称了浩大的浩;老鼠是祸害之一,还有人谐音祸改称汉族早有的贺。 八、坝区、半山区的一部分傈僳族能种菜,对菜崇拜得不行,自称“饿扒”,要姓菜,改称了蔡。 九、明朝以前,永胜的傈僳族几乎都生活在坝区,华坪等地的傈僳族大多也是清朝后期被迫走出坝区的,坝区是稻谷的主产区;而山区、半山区呢,主产包谷。不管稻谷还是包谷,都是傈僳族的主粮,这部分对谷物崇拜的家族,便自称“古扒”,几乎都直接姓了谷。 十、高寒山区也有一部分傈僳族居住,这里广种薄收一种植物叫荞子,有苦荞、甜荞之分,因为它是养生立命之物,有人愿以它为姓,便将荞子的荞改称乔木的乔。 十一、大麻又叫火麻,是一年生草本植物。傈僳族将其果实麻子用于熬茶,麻杆的表皮则是服饰的主要原料。剥下的麻皮,经撕捻、搓揉、漂洗、纺织,最后织成了麻布衣服。没有麻,就没有傈僳族的服饰,崇拜者干脆就姓麻。 十二、坝区有修竹,山区有毛竹,有人崇拜竹子,傈僳语叫竹子为“马达”,想姓竹,通不过,改姓了祝。 十三、在水田、旱地翻耕的犁架,应该是明朝初年南下屯田戍边的汉族军队及其民屯的汉民传输给傈僳族的,牛拉犁功效大于人挖地不知多少倍,苦力得以解放,傈僳人敬奉不已,崇拜犁,要姓犁,等确定姓氏时,成了李。 十四、不论山羊、绵羊都是傈僳族放养的主要家畜,其肉可食、其皮可衣,其粪便还肥田,自然有人宠爱羊子,称它为“阿赤”(山羊)。姓羊也不妥,就全改姓了汉人的杨。 十五、傈僳族更是离不开家养的猪,傈僳话叫猪为“阿文”,取姓时,就是汉人常姓的朱。 十六、崇拜鱼的氏族,自称“暗扒”,直接的写成鱼,更多的则姓余。 十七、霜可谓是农作物和树木的敌人,雪上加霜可谓祸不单行,但敬畏霜降、霜冻的部分傈僳人便要姓霜,给改成了双。 十八、傈僳族有个大部落自称“乃以”(黑水、大江、大河之意),自称、他称都是“黑傈僳”,非常崇尚黑色,原本姓黑,明朝初年,中原南下云南的大兵到永胜程海湖畔屯田戍边,将沿岸黑傈僳的姓改称为海。 由上可知,傈僳族的“姓”也就是“信仰”“信奉”的“信”,是一种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相融合的图腾崇拜。所谓图腾,按照词典的解释指“原始社会的人认为跟本氏族有血缘关系的某种动物或自然物,一般用作本氏族的标志。”这是符合傈僳族情形的, 1949年民主改革前,云南的傈僳族社会普遍处于原始社会末期。参考文献:谷如金《傈僳族姓氏是祖先崇拜物的图腾遗迹》 (作者:周荣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