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人类就认识到音乐活动有助于健康。三万年前的原始人,以敲击石器伴奏舞蹈来治疗疾病.至今的非洲、南美及澳大利亚的原始部落里,巫师乐舞仍是治病的主要手段。中国的文明史中,也早有用音乐进行治疗的记载,如《群经音辨》中的“乐,治也”;《黄帝内经》中有五音、五行和五脏关系的论述。魏晋以后,古琴除了保留儒家特色的修德教化功能论之外,渲导郁结、愉悦情志、自我调适的心理功能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士人的认识并不停留在传统医学文化理论层面,而是在生命上有真实体会,古琴养生因而在实践层面得到大量开发。消极地说,它是失意士人安慰精神、治疗创痛的精神疗法。积极方面,使养生效能大受推广。 晋人嵇康《答难养生论》云:“窦公无所服御而致百八十,岂非鼓琴和其心哉?此亦养神之一征也。”又嵇康《养生论》集中发挥老庄清虚无为养生观,琴音有宁神静心作用:“清虚静泰,少私寡欲……绥以五弦,无为自得,体妙心玄,忘欢而后乐足,遗生而后身存。”内无情欲之惑,外有声音之助,不论从理念或从经验上说,琴音淡泊之有益于养生,乃是儒道与医家的共同认识。文士之外,又有服食导引之士、唐宋之后的僧家,陆逐加入琴人行列,古琴又被引用到与仙家吐纳、佛家默坐静修之中,古琴成为各家共许的修身手段,养生的功能受到普遍肯定。古人有用古琴治愈疾病的实践经验,宋代欧阳修就通过学古琴治好了抑郁之疾。 古琴是我国古老的传统民族乐器之一,古琴的音色深沉、浑厚、古朴、淡雅,是一种以静制动的乐器,古琴音乐除了能陶冶人的情操、达到修身养性的目的外,经常抚琴还能祛除病痛,使人健康长寿,具有独特神奇的医疗作用。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对古琴情有独钟,喜欢操琴,并自制琴曲《醉翁吟》。《三琴记》说:“余自少不喜郑卫,独爱琴声,尤爱《小流水》曲,平生患难,南北奔驰,琴曲率皆废忘,独《小流水》一曲梦寝不忘,今老矣,犹时时能作之。其他不过数小调弄,足以自娱。琴曲不必多学,要于自适。”详细介绍自己习琴的经历和心得,清雅有致,有许多心得之语。他的《赠无为军李道士》一诗读来也很有意味:“无为道士三尺琴,中有万古无穷音。音如石上泻流水,泻之不尽由源深。弹虽在指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心意既得形骸忘,不觉天地愁云阴。”其中“弹虽在指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一联,深得琴中三昧。 欧阳修曾患忧郁症,退职在家,治疗无效。后来他向琴师孙道滋学习弹琴,时间一长,疾病就在不知不觉中彻底痊愈了。他有一位朋友杨寘,很有才华,但是考试屡次失败,便情绪消沉,精神抑郁,欧阳修热情地送给他一张琴,以自己切身体会,告诉他“欲平其心以养其疾,于琴亦将有得焉”,劝慰他以弹琴来寄托情怀,排遣愁绪,康复身体。欧阳修在送别友人杨寘的宴会上,特地请他的琴师孙道滋“进琴以为别”。同时,又写了一篇《送杨寘序》,主要讲的是弹琴可以养生的道理: 予尝有幽沈之疾,退而闲居,不能治也。既而学琴于友人孙道滋,受宫声数引,久而乐之,不知疾之在其体也。 夫琴之为技小矣。及其至也,大者为宫,细者片羽;操弦骤作,忽然变之,急者凄然以促,缓者舒然以和。如崩崖裂石,高山出泉,而风雨夜至也。如怨夫寡妇之叹息,雌雄雍雍之相鸣也。其优深思远,则舜与文王、孔子之遗音也。悲愁感愤,则伯奇孤子、屈原忠臣之所叹也。 喜怒哀乐,动人心深。而纯古淡泊,与夫尧、舜、三代之言语、孔子之文章、《易》之忧患、《诗》之怨刺,无以异。其能听之以耳,应之以手、取其和者,道其堙郁,写其幽思,则感人之际,亦有至者焉。 予友杨君,好学有文,累以进士举,不得志。及从荫调,为尉于剑浦,区区在东南数千里外,是其心固有不平者。且少又多疾,而南方少医药,风俗饮食异宜。以多疾之体,有不平之心,居异宜之俗,其能郁郁以久乎?然欲平其心,以养其疾,于琴亦将有得焉。故予作琴说以赠其行,且邀道滋,酌酒进琴以为别。 欧阳修经常抚琴赏音,驱走了他由于心情郁闷而患的“幽优之疾”,幽优者,即过度忧劳也,悠扬的琴韵竟然有如此效验的心身康复作用。更重要的是欧阳修经常通过古琴修心养性。欧阳修不但经常记录了以古琴治疗疾病的具体病例症状,还记录了治疗的方式和琴曲情况。 爱好古琴的人,病中听琴,固有辅助治疗的作用。然医家注意治于未病,所以古琴摄生练神养气的防病养生作用,比较治病功能更为基本。长期以来,古琴著述中常指出古琴能养生的事实,间中出现少数仙家惯见的神化想象,一般来说,并没有过度夸大,而是更多地从整体角度讨论问题。古琴固然有帮助治疗之功而不是万应灵方,任何人对于艺术接受的程度和利用它调心养生的功效,不是单一的现象,而是要诸方面条件,包括社会心理、文化环境、教育素质与个人音乐修养等相互配合。 欧阳修被贬为滁州太守期间,写了一篇著名的散文《醉翁亭记》,这篇散文描绘的景色和意境打动了许多读者。太常博士沈遵读了该文之后,专门跑到滁州当地去观光。他受到文章的启发,“爱其山水,归而以琴写之,作《醉翁吟》一调”。后来,欧阳修听到沈遵创作的琴曲《醉翁吟》,非常感动,在诗中写道:“《醉翁吟》以我名,我初闻之喜且惊。”诗人认为琴曲写出了自己的心意,“子有三尺徽黄金,写我幽思穷崎嵚”。诗人还回忆起十年前写作《醉翁亭记》时的情景,感触很多:“世间多虞磋力薄”,“心以忧醉安知乐”。沈遵的《醉翁吟》传开之后,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可能是琴曲过于器乐化的缘故,不少人打算为它填上相应的歌词,但都不理想。又过了30多年,欧阳修、沈遵相继去世。沈的琴友崔闲“常恨此曲无词,乃谱其声,请于东坡居士”。崔闲请苏轼为他所谱之声填词,由于两人都很熟悉这一题材,合作得非常顺利,“闲为弦其声,居士倚为词,顷刻而就,无所点窜”。苏轼一字不改地即刻完成了这首琴歌的歌词,使得琴曲大为生色,在当时传为佳话,并且一直流传至今。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