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应春(后名陈应春、于春) 蒯应春(1917-2011),生于江苏吴江县黎里南栅蒯家弄,父亲蒯友韩是清末秀才,一生在家乡教书育人,母亲黄文先是一位勤劳善良的家庭妇女,蒯应春自小受到了良好的文化教育,黎里读完小学,即赴苏州振华女子学堂读初中,毕业后到南京女中读高中。高中期间接受革命思想,积极参加学生运动,投身抗日救亡宣传。1936年8月加入共产党在国统区直接领导的抗日救亡团体南京秘密学联,担任理事。由于身份暴露,也由于革命工作的需要,同年12月与她家人不辞而别,改名于春,前往抗日救亡前沿华北。这一去竟是十几年,直到全国解放后才与迁居浙江金华母亲兄弟姐妹取得联系。 (2.7.1蒯应春) 蒯应春参加的山西牺盟会军政训练班第11连,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牺盟会女兵连。当时,全国16个省市的190余名爱国女学生,冲破各种阻碍,怀着满腔热血,先后来到抗日救亡热潮高涨的山西。大家脱掉学生装,换上灰色军装,组成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在中共产党领导下的第一支女兵连。薄一波是她们的直接领导,女革命家刘亚雄是她们的指导员。1989年薄一波同志回忆说:“训练班的女青年迅速成长,后来,她们历经战争的磨砺,大都成为我党我军的优秀妇女干部,其中绝大多数同志加入了共产党。” 当时11连的连排长都是阎锡山手下的男性旧军官,唯独指导员和政治工作员是受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女青年,蒯应春就是三名政治工作员中的一名,她负责一个排的政治工作。一个连一百多名年轻的知识女性,英姿飒爽,每天扛着步枪走过太原街头,成为了这个封建而闭锁的山西都市的一大景观,引来无数当地居民的围观和称羡。女兵连出了不少名人,比如与日寇血战致死的女英雄李林、江涛、朱淑荣,也有后来文革中风云一时的聂元梓和刘湘平。1937年9月,蒯应春和女兵连的战友一起在山西五台山参加了著名的太原会战,然后她加入八路军三五九旅,从事宣传队工作。太原沦陷后,蒯应春被派往八路军办事处所在地临汾,在彭雪枫组织的八路军学兵队学习。学兵队六百多人,是一个类似抗大的短期培训抗日青年军事干部的学校,学员都是八路军排以上干部,一半以上有大学文化程度,来此加强军事与理论素养,学员毕业后大都去当游击队长。学兵队有一个女兵队,杨尚昆的夫人李伯钊是女兵队长。学兵队的领导还有陈克寒、张震等同志。 1938年4月,蒯应春被送往晋察冀党校学习,毕业后随刘秀峰率领的党校工作团前往成立不久的晋察冀边区,担任政治指导员,宣传抗日,发动群众。1939年她来到地处唐县军城镇和家庄的三分区工作(聂荣臻领导的晋察冀军区总部此时也在这里),任宣传干事,编辑《战斗报》。三分区是晋察冀的核心地盘,白求恩医院和八路军的兵工厂都设在这里。三分区也人才济济,黄永胜是司令员,王平任政委,刘杰任地委书记,张林池任专员。三分区的42团在反扫荡中打过著名的大茂山保卫战,大小四十六场战斗,毙伤日伪八百多人,缴获重机枪一挺,打下日军侦察机一架。《二小放牛郎》的歌曲就是根据这里发生的真实故事创作的。在这里,蒯应春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战友赵纲,不久两人结婚,他们的头生子在战争年代夭折。有一段时间,蒯应春住在一个老乡家,房东夫妇有两个娃娃,一个还是哑巴,一家人时常饿饭。应春在机关食堂供应饭食,她每顿省下一大半,拿回来给房东一家吃。每当部队开饭,哑巴娃只要听见女八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高兴得哇啦哇啦叫唤。靠着这口里省下来的食物,房东一家人才度过了最困难的岁月。1943年鬼子秋季大扫荡,蒯应春重病在身,被藏进了山洞,后来又得到村民们的掩护,才逃过鬼子的搜捕。 解放战争中蒯应春先是担任晋察冀三地委党校组织科长,然后在张家口和定县等地参与边区干部子女学校的教育工作。 新中国成立后,蒯应春先后在农科院和农业部从事人事工作。后来组织上根据她的特长,调她去办《农业杂志》,然后又在农业出版社工作,担任副总编。 蒯应春性情温良敦厚,为人低调随和,因而十年动乱中没有受到造反派的直接冲击。但是她的许多老战友却被扣上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帽子,总有专案组外调人员不断找她,请她提供“情况”。蒯应春顶住了压力,不断地为遭难的老战友说好话作证言。文革的形势十分险恶,为了保护她的战友,很多个晚上,蒯应春会同丈夫,一起搜寻信件及种种材料,一一焚化,以免被造反派抓住把柄而遭难。1972年,曾经担任过周恩来总理联络员的丈夫赵纲遭政治诬陷,突发心肌梗塞去世。蒯应春强忍悲痛,含辛茹苦,独自将四个孩子培养成人,成为对社会有益的人才。长女于小波是文革前北大物理系高材生,后在中国医学科学院工作;长子赵苏苏是作家;二女儿赵燎夏是重点中学特级教师;小儿子赵晓弟去世早,但也曾担任过一份英文杂志的负责人。她的孙辈孩子也大都毕业于清华北大等名校,还有在美国获得博士后学位,回到祖国在清华大学以学术带头人身份担任博士生导师的。 (2.7.2蒯应春与赵纲夫妇及儿子) 蒯应春爱读书,尤其爱读古典文学,诗词歌赋相当娴熟,唐诗宋词张口就来。她颇有英语功底,发音纯正,在她的影响下,儿子赵苏苏逐渐走上了翻译之途,目前是国内著名的翻译家。她还擅长拉小提琴,边拉边唱,悠扬动听,直到晚年,那苏联歌曲和江南民歌仍是她的最爱。平时,关心时事,晚年眼睛不好,无法看电视,就订阅大字版《参考消息》,坚持阅读,一字不肯落下。 蒯应春一生省吃俭用,简直对自己到了苛刻的地步。晚年,她连废弃了的药盒都舍不得丢,裁成纸片,有什么需要写的就写在上面。子女们都不理解,她一本正经地说:“当年我们在根据地写宣传稿,就是铅笔写完钢笔写,钢笔写完毛笔写。” 然而她对别人却是格外的慷慨,充满爱心。每月分别给远方的母亲和公公婆婆邮寄生活费。上世纪六十年代,困难时期,她和父亲节衣缩食,养活了从老家逃难来的三个没有口粮的亲戚。社会公益她也当仁不让,凡遇地震洪涝,捐起款来从不手软,熟悉她的人说她是在为别人活着。 蒯应春淡薄名利,无欲无求。不论是在职期间还是离休以后,始终把自己看成一个普通百姓,几乎绝口不提自己当年的革命功劳和光荣历史;她有许多位高权重的老上级老战友,却鲜有走动,更别说攀附了。别人视为极大政治荣誉的老红军国庆天安门观礼她居然拒绝不去。建党九十周年前夕中组部下发文件,批准她及一批老同志享受正部级医疗待遇,到医院看病时条件好了许多。子女每每提及此事,她都要正而八经地纠正:“我不是部级,我只是享受部级的医疗待遇!”每次住进医院没几天,她就嚷嚷着要出院,生怕多花国家医药费,给组织上增添负担。她的住房面积远未达应享受的标准,孩子想替她出头向单位要,她则坚决不许。 1983年,蒯应春离休,1990年因骨质疏松腰椎滑脱做了钢板固定手术,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生活质量大大下降,但是她从不因为自己的不便而麻烦儿女们。1997年,她年近八旬,又遭受了老年丧子的打击,小儿子因参加唐山抗震救灾而患上了乙肝隐患,恶变为肝硬化,以致英年早逝,这是她二度遭受丧子之痛。从此,她的健康状况是每况愈下。2000年蒯应春从急性尿毒症的魔爪中逃脱过来,身体愈发不堪,只是凭着清心寡欲与平和心态,宁静地度过了新世纪的头一个十年。2011年11月,蒯应春以94岁高龄安然去世。 本文作者:黎里古镇保护委员会顾问李海珉 注:《古镇黎里》一书经原作者授权发布,如需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