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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徒要求就一个:坐得住

http://www.newdu.com 2017-12-24 北京晚报 佚名 参加讨论

    
    陈永昌作品姊妹篇《幸福路》与《天路》
    
    陈永昌作品《神威图》
    
    
    
一柄刻刀、一把錾子、一方木槌,在莹如玉、薄如纸的瓷器釉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轻轻凿画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线条,上色后,呈现国画独有的皴染效果……这便是被誉为“瓷器上刺绣”的北京刻瓷。作为这项市级非遗项目的第三代传承人,陈永昌已经默默坚守了59个年头。如今,年逾古稀的他期待能有新生力量加入其中,让传统手艺重放光彩。
入行

    先练刻线 一刻就是一个月
    在陈永昌的家中,一排棕红色边框的玻璃展示柜几乎占去了整整一面墙,原本就不宽敞的客厅显得格外局促。“右边是陈老师的刻瓷,左边是我的面人。”同样是工艺美术大师的老伴儿郎志丽乐呵呵地介绍着,“我们俩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没离开过这些,平时做完了互相给看看,提提意见。”
    郎志丽口中的“陈老师”虽已是满头华发,但聊起刻瓷来神采奕奕。“我入这行得从父亲说起,他是我的恩师。”据陈永昌回忆,1904年,时年15岁的父亲陈智光因家贫而辍学,家里人希望他能学点手艺。恰逢清末光绪年间,顺天府在宣武门外下斜街设立工艺学堂,陈智光便成为其中刻瓷科的学员,“那时候专门从上海请来著名刻瓷艺人华约三当老师,学员一共二十多个。三年学徒期满后,这些人大多各奔他乡,只有我父亲和朱友麟留在了北京。”
    两位老前辈对刻瓷工艺进行了改革,将南方惯用的“刻”和北方常用的“錾”相结合,形成“北京刻瓷”自成一派的风格。此后一段时间,二人一直在前门西河沿一家瓷器店里“打工”,专攻老本行刻瓷。
    “我父亲以工笔为主,朱友麟则擅长写意,哥俩本想着要在刻瓷这一行当里闯出个名堂,可无奈后来活儿不多,只好暂时转行,父亲改做牙雕,朱友麟从事刻章。”回忆起那段艰苦岁月,陈永昌感慨良多,“所幸新中国成立以后,国家授予他们 老艺人 的称号,并安排在成立不久的北京工艺美术研究所,这才有了转机。”
    1957年,16岁的陈永昌子承父业,以学徒工的身份开始在研究所跟随父亲学习刻瓷。“虽说小时候经常看父亲做,但一直没上过手,毕竟瓷器易碎又金贵,一旦弄坏损失可就大了。”陈永昌清楚地记得,学徒生涯的起步枯燥而漫长,“父亲给我一把刻刀,一个瓷制的笔筒,先练刻线,一刻就是一个月,得刻直了才行。”
    陈永昌发现,刻瓷远比想象中来得复杂,“只要拿起刻刀,就要保证精神高度集中,手指和手腕要配合起来用力。刻线不能轻易下笔,得沉得住气,切忌操之过急。力道轻了不着痕迹,重了又会伤及瓷胎,好端端的一件瓷器就可能成了废品。”
    就这样,陈永昌在研究所一干就是几十年,“退休离开之前,从来没有上过市场,做完的东西都归国家,有需要的时候作为礼品赠送,对行情始终没概念。”
    功力
    最薄的地方不到一毫米 力道稍有不当就会碎
    对于自己的作品,陈永昌个个视若珍宝,从不掩饰内心的喜爱,“每一件都满意,不满意的话,早就不做了。”他随手从柜子里取出一方瓷盘,画面中远山如黛,近水含烟,笔墨浓淡相宜,“这个主题叫天路,是1975年刻的,取材于新中国成立后修建青藏公路,主角特意选了汉藏两族的设计师。”陈永昌又指了指另一方尚未着色的瓷盘,“这是正在做的姊妹篇,叫幸福路,用来纪念青藏铁路建成。”
    乍一看,瓷盘似乎与普通彩绘无异,但仔细瞧来,便能觉出深浅不一的刻痕,“人物有十八描,山水有十六法,以线条来说,最基本的就有游丝刻和铁线刻。先用墨画稿,再将瓷面破坏用以抓色,深的地方用錾,浅的地方用刻。别小看手劲上的细微差别,立体感就打这儿来。”
    选料方面,陈永昌颇有讲究,“一来要看硬度,二来得挑色泽,通常都是用的景德镇瓷器。”在展示柜中,一组薄如蛋壳、通体透亮的瓷瓶尤为抢眼,“这是薄胎瓷,比一般瓷器更娇气,最薄的地方不到一毫米,力道稍有不当就会给弄碎。”陈永昌笑言,“每次刻这种瓶子都特别小心,刻的时候没碎过,倒是拿出去展出的时候给碰坏过。”
    如此精湛的手艺,离不开一套好工具。“俗话说,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对我来说还真是这样。”陈永昌捧出大大小小一堆刻刀、錾子和木槌,“传统工具中,用的是铁匠打出来的钢钉,尽管也能吃得住瓷器,但不禁用,容易秃,总要反复磨。后来改良这种,前面镶的是货真价实的钻石,造价也就比普通工具要高出许多,但走线灵活,效果好得多。”
    在上色环节,陈永昌也没少花心思,“过去上的都是国画彩,不防水,后来用过油画彩,但还是耐不住久泡。”最近,他终于开发出一种专用防水材料,实现了色牢度上的根本性突破,“现在正尝试用刻瓷做茶具,再也不用怕水。”
    除了在瓷器上刻画以外,陈永昌还瞄上了鼻烟壶,“人们熟悉的都是内画,我搞的是内刻。”小巧玲珑的鼻烟壶中,一匹飞奔的骏马跃然其上,“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研究所的一位玉雕大师就曾给我提过这么个想法,但当时没能付诸实践。直到八十年代,忽然记起这档子事儿,自己就琢磨起来。”
    直接拿鼻烟壶练手,对收入微薄的陈永昌来说太过奢侈,他便找来风油精瓶作为替代品,“把刻瓷的工具稍加改动,从瓶口伸进去,一点点刻画图案,再上色,前前后后也不知道用掉了多少个小瓶子,练熟了才敢拿鼻烟壶来刻。”
    收徒
    要求其实就一个 坐得住
    这些年来,陈永昌的作品不计其数,但他从不搞宣传,坚持“刻一件留一件”,至今只有一件出售。
    那是2011年的一次文化展上,陈永昌受邀进行非遗作品展示,一位老先生看上了他的一件山水刻瓷盘子,站在跟前端详良久。“起初我跟他解释说这东西只展不卖,可他表示自己是真喜欢,我就让他等撤展那天再来。”陈永昌没想到,老先生果真又跑了一趟,见对方如此有诚意,他破例将作品卖了出去,“我们两口子都没什么经济头脑,再说了,钱这事儿,多少能算够?像现在这样,每月三四千的退休金也够吃够喝的,就没想过再拿手艺去换钱。”
    眼看自己年事已高,陈永昌也在思考谁来接班的问题,“儿子跟着我学过刻瓷,女儿跟着老伴儿学过面人,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没打算专门做这个。”五六年前,一对山东来的中年夫妇经人介绍找到陈永昌,希望拜师学艺,“他们都是美术老师出身,有基础,一说就能明白,也确实感兴趣,回老家后发展得挺不错。”谈起两位徒弟,陈永昌感到很欣慰,他从未收过任何学费,却乐于倾囊相授。
    2014年,西城区启动“濒危非遗项目”保护计划,“北京刻瓷”作为项目之一面向全社会公开招募传承志愿者。“一开始说是每个项目招五个人,结果报名的有一百多个,经过考试后留下十个有一定绘画基础的,连续在非遗中心给他们进行了24课时的集中培训。”遗憾的是,最终留下的只有一位80后姑娘周晓明,“我的要求其实就一个,坐得住。可现在的年轻人往往脑瓜子太活,总想着见效益,少了几分踏实劲儿。难得这个姑娘本身就是搞陶瓷设计的,又打心底里爱好。我也不求徒弟多,有一个就带一个。”
    带徒弟之余,陈永昌还在每周三到小学里开课,“一学期十来个课时,每次一小时,我负责设计,让孩子们学着刻。”半年下来,陈永昌发现这些学生中有一半都没能坚持下来,但他并没有太多沮丧,“手艺这种事儿勉强不来,只要迈出非遗进校园这一步,就起码能让更多孩子知道什么是刻瓷,这也是种传承。”
    文并摄 宗媛媛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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