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 最近,京城某重点大学的一位教授在自己的博客上连续发表了四篇批评四川师范大学教授钟华的文章,其中一篇充斥没有指名的谩骂。 这位教授为何如此“失态”呢?原来,钟华在国家核心期刊《文艺研究》2007年第11期上发表了《文化研究与文学理论的迷失——评某某〈意识形态视域中的现代话语转型与文学观念嬗变〉》一文,批评了这位教授的国家级课题。但这位教授坚持认为,该文除了指出两处硬伤确实存在之外,其他大部分是在歪曲事实。对于四篇博客文章,他也承认自己是有些过激,但这些批评只是体现在网络上,他希望大家都去看看他的博客。 钟华在接受读书报采访时说,写那篇批评文章纯属偶然。“我的批评是否公允、客观,认真读过全书的局外人都有资格评论。”对于这位教授的回应,钟华感到“震惊”。 就本次事件,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历史系主任曹树基谈了自己的看法:学术批评肯定是超越作者本人的预见的,批评有比较温和的,也有严厉的,可能为作者接受,也可能不为作者接受,但不管怎样,如果是严肃认真的学术批评,就应该就批评文章中所涉及的问题和观点来做回应,批评得不对的地方据理反驳,批评得对的地方就接受,“这位同仁有点反应过度”。 在阅读了双方争执文章后,清华大学哲学系副主任肖鹰教授表示,一位学者,当自己的论著意外遭到严厉批评,一时发表一些愤激的言论,所谓做过激反应,是可以理解的。“像那位教授这样极端的例子在学术界来说确实比较少见,但类似的事件并非个案,持有这样心态的学者也并不少见。很多被批评者都把严厉的学术批评视为一种出于私心、或出于某种目的(如借批评出名、借批评打击他人等等)的行为,把批评变成个人恩怨。这样对待批评,当然就不会正确回应批评,而批评,自然也变得相当的艰难,这种现象在学术界是比较普遍的”。 其实,在一个正常的学术环境下,批评和被批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学术批评对学术活动来说应该是一个基本的研究工具和研究手段。但是,在当下学界,成熟而正常的批评与反批评的学术环境显然还没有建立起来。 《文艺研究》杂志主编方宁告诉读书报:“现在的大环境是学术批评很难。流行于市的要么是同行学者之间相互捧场;要么是在底下做愤青状,而一旦要他们写文章,将看法或批评公开化,很多人甘愿选择沉默。从事学术批评,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因为你批评了别人,同时也可能把自己的短处暴露出来,自然也要接受别人的检验和批评,甚至要面对可能发生的人格侮辱和挑衅。为此,很多人不愿意写批评文章,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说批评是一种挑战,就是因为太多的人看到了批评的后果而自愿放弃批评的权利,这使那些少数的批评实践者不得不承担着本该由多数人共同肩负的学术责任。在我看来,这种承担具有很强的道义感。” 批评变得如此之难,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文艺研究》副主编陈剑澜告诉记者,就在数十年前,学术批评还是自由展开的,比如20世纪50年代的美学大讨论,李泽厚、蔡仪、吕荧、朱光潜等之间的相互争议;直到上世纪80年代、甚至90年代的早期,学术界的争鸣和批评还是非常严肃和严厉的,可以说是毫不留情,正面质疑,虽然当事人当时也有“动气”的,但那些批评与反批评在今天看来,都是严肃认真的,也是很有价值的。 那么,严肃的学术批评的传统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消退的呢?肖鹰认为,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以来,中国的文化大环境开始了市场化的转换。在这种转换中,学术论著开始需要广告、或者说类似于广告的评介,在这个前提下,即使是严肃认真的学术批评也被认为是拆台、使绊子,导致学界对批评的普遍拒绝,于是,中国的学术随着中国文化的市场化、产业化而被裹挟到了一种只有赞誉、没有批评,只有表扬和自我表扬的学术状态下。 一位学者告诉读书报,高校现行的对高校教师的量化的考评机制,使学术产品与学者切身利益挂钩,现在的学术批评已经不再纯粹,很可能涉及被批评者的权力之争、利益分配等问题,很容易激起被批评者的过激反应,而学术思想之争,自然很容易就变成意气之争与利益之争,门户之见,甚至是人身攻击,所以挺身而出的批评者也越来越少。 一位学术期刊的主编告诉读书报:“学术批评真的很难。比如,当被批评者是一般人不太愿意得罪的尊者长辈,或者批评所涉及的内容需要做大量案头工作(可能得查找大量原始资料,可能需要核对不同语种的文本,可能会触犯某些定式和教条,等等),或者批评对象曾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对刊物做过某种贡献,诸如此类,无法一一枚举。” 肖鹰认为,严肃认真的学术批评风气的缺失,已经对中国学术界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真正严肃认真的学术批评会为学术质量的保障提供机制。”陈来表示。“文人自己关起门来研究的东西必须要接受别人的质疑。学术界理性的判断的标准,要在不断争鸣交锋中形成。”陈剑澜称,学界不可能有一个高于一切的法官,也不可能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学者之间互相承担监督的职责,则学界才会形成良性的监督机制,学术才会在这样一种良性的监督下获得真正的创新和发展。“批评不是打棍子,也不是宣判某人的学术生命”,在陈剑澜看来,学界重新树立正确的批评观,是重建正常批评氛围的前提条件。 针对这次事件,还有一位学者提出了两点看法,其一是批评要力求客观、严谨,其二是被批评者对待批评要有宽容之心。只有批评和被批评双方都表现出诚恳和理智来,良好的学术批评氛围才能逐步形成。(记者 陈香)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