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祖的最伟大处,是在于他接引人的手法和机智,有一次,学生问他说:“老师为什么说‘即心即佛’?” 马祖回答:“这只是为了劝小孩子不要哭罢了。” 学生又问:“小孩不哭了时,怎么办?” 马祖回答:“这时我将告诉他‘非心非佛’。” 学生再问:“除了这两种人外,你又如何接引?” 马祖回答:“我将告诉他‘不是物’。” 学生最后问:“假如你突然碰到已经开悟的人来,怎么办?” 马祖回答:“那很简单,我只教他从自心中去‘体会大道’。” 这段话说出了马祖教法的一个很重要的秘诀。他有时用肯定法,有时用否定法。在表面上,这两种方法好像是矛盾的,但当我们了解他是对学识和智慧不同的人说法,他是为了使对方超越现况时,这种矛盾便不成其为矛盾了。当然这两种方法并不适用于已经开悟的人,对于这种人,马祖只是要他们继续体验现前的悟境而已。 在这里使我们想起了马祖和他的学生大梅法常的一段很有趣的故事: 大梅第一次见马祖便问:“什么是佛?” 马祖回答:“即心即佛。” 大梅言下便悟。后来,他住在山上,马祖派了一个和尚去考验他,这和尚问大梅说:“你在马祖门下,学到些什么?” 大梅回答:“马祖教我即心即佛。” 这个和尚又说:“现在马祖已改变他的教法而说非心非佛。” 大梅便说:“这个老和尚,作弄人家,没有了期,管他说什么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 当这个和尚回去把经过情形告诉马祖后,马祖便说:“梅子熟了!” 这里的梅子就是大梅两字的双关语。显然大梅已经开悟,而且是运用马祖的肯定法,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许他的学生像小儿啼一样需要哄一哄。总之大梅所表现的特立独行精神赢得了马祖的赞许。假如他因马祖改变了新教法,而信念动摇,盲目地跟从,那么马祖将会说“梅子还未熟呢”。 马祖的教法是变化多端的。在传法上,百丈是马祖的继承者,正像孔门中的曾参一样。也许由于百丈具有强大的组织能力和管理能力,才奠定了僧团的组织基础。虽然《百丈清规》经几个世纪的逐渐修正,已失去了原有的面貌,但谁也不能否认百丈把散沙似的群众纳入了僧团组织的这种不朽贡献。 最有趣的是马祖训练百丈的一段故事: 某次,师徒两人出外散步,看到一群野鸭子飞过去,马祖问:“那是什么?” 百丈回答:“是野鸭子。” 马祖又问:“飞到哪里去?” 百丈回答:“飞过去了。” 就在这时,马祖把百丈的鼻子用力一扭,使得百丈大声叫痛,马祖便问:“你说,难道又飞过去了吗?” 听了这话,百丈似有所悟。后来回到宿舍中,大声地哭泣,朋友便问他是否因想家,或受人责骂而哭,他都加以否认。朋友一再地问他究竟为了什么?他只得说:“因为我的鼻子被大师扭得非常痛。” 朋友们问:“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百丈说:“你们去问老师吧!” 当他们去问马祖时,马祖说:“他自己知道,你们去问他吧!” 朋友们又回去问他,他却呵呵大笑,朋友们又好笑又奇怪地问:“你以前哭,现在为什么又要笑呢?” 百丈回答说:“我就是以前哭,现在笑。” 大家都被他弄得不知所以。第二天,集会时,马祖刚上坐,百丈便卷起坐垫要走,马祖就下座回去,百丈也跟着去,马祖便问:“刚才我正要说法,你为什么就走呢?” 百丈回答:“因为昨天我的鼻子被你扭得痛极了。” 马祖又问:“昨天你的心想到些什么?” 百丈回答:“今天我的鼻子已不痛了。” 于是马祖便说:“你已完全了解昨天之事了。” 笔者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这段对话。百丈的回答有点近乎疯狂,可是令人惊奇的是马祖却加以赞许,也许只有疯子才能了解和欣赏疯子的行为。但事实上,这两人又都不是疯子,可见他们的做法一定有深意存在,虽然不能用逻辑的推理去了解,但却可以用直观的方法去推敲。 笔者以为这个公案的线索在于百丈对朋友们神秘地说“我以前哭,现在笑”。虽然他们的感觉和行动已经改变,但本体却永远不动。马祖接引学生的方法就是要他们去发现自我。当百丈说他昨天痛,今天不痛时,马祖知道他已寻到了自我,百丈的这种回答比任何用逻辑方法来解说更为真切。 腾讯佛学特约连载文章,转载请注明出处,未完待续。 (来源:海南出版社《禅的黄金时代》,作者:吴经熊)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