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有生意,故可包四德。程子云,“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之则一事,专言之则包四者”47。朱子亦因之。故于陈淳之问,“仁者心之德,义礼智亦可为心之德否?”答曰,“皆是心之德。只是仁专此心之德”48。又答黄干(字直卿,号勉斋,一一五二——一二二一)如上之问曰,“都是。只仁是个大底”49。所谓专者大者,即“合而言之,即四者皆心之德,而仁为之主”50。换言之,“仁为心之德,则全得三者而有之。……此言心之德,如程先生专言则包四者也”51。 朱子虽承程子,然其仁说确有创作性者。程子云,“仁者天下之正理”52。朱子不用其说,而始创地释仁为“心之德”。门人颇多疑惑,口头或移书询问者屡。朱子以为伊川之语太疏,太宽53,盖礼义智亦可为天下之正理也54。朱子以为伊川只是泛说,并非说仁之体55。若朱子以正理释仁,则“所谓正理,即心之德也”56,即谓仁非为天下普通之正理而为人心之正理。换言之,“仁者只是吾心之正理”57。是以答门人程允夫(名洵)来书中“仁者天理也”云,“此句更当消详,不可只如此说过”58,“须是说仁是本心之全德,便有个天理在”59。盖“仁者本心之全德。若本然天理之良心,存而不失,则所作为,自有序而和”矣60。 从上所言,则心之德当然是仁体61,当然在内而不在外62。“更要见得失其心之德,全其心之德,各是如何气象,方见端的”63。仁说云,“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64,则亦所以存此心也。又曰事亲孝,事兄弟65,及物恕66,则亦所以行此心也。又曰求仁得仁67,所以让国而逃,谏代而饿68,为能不失乎此心也”。所谓存,所谓行,所谓不失,皆指心之德而言。语类关于仁说只有两问。一为门人沈僴(字庄仲)问天地生物之心,下文方详。一为门人甘节(字吉甫)问存而不失。皆涉心之德。甘节问曰,“先生仁说说存此者也,不失此者也。又说行此,则仁在其中,非仁也”。朱子答曰,“谓之仁固不可。谓之非仁,则只得恁地说。如孟子便去解这仁,孔子却不恁地”69。甘节之意以行属事,以仁为德。究竟仁为人心,义为仁路。朱子亦云,“仁是此心之德。才存得此心,即无不仁。如说克己复礼70,亦只是要得私欲去后,此心常存耳。未说到行处也”71。事理显然有别。然朱子既训仁为心德,而此德为生意,则生必演为行事。陈淳论仁是心之全德云,“仁者心之全德,兼统四者。义礼智信无仁不得。盖仁是心中个生理,常流行生生不息,彻始终无间断”72,即谓仁为生生之力,无在而不流行也。 (丙)、爱之理。以上言“心之德”,以下言“爱之理”。朱子释“爱之理”曰,“仁者爱之理。理是根,爱是苗。仁之爱如糖之甜,酸之醋。爱是那滋味”73。爱之理又犹言木之根,水之原”74。爱是个动物事,理是个静物事75。爱之理,此理字重。吕伯恭释爱之理为“动之端,生之道”,朱子以端字却轻76。 所谓爱,即仁理之在心者。此心发为孝弟。方其未发,此心只存爱之理而已77。张敬夫(南轩)释“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78为“自孝弟而始,为仁之道,生而不穷”。朱子评之曰,此章仁字正指爱之理79。因其为理,所以有仁之生意,非发不可。廖德明问爱之理曰,“先生向作仁说大率以心具爱之理,故谓之仁。今集注‘仁人心也’,只以为酬酢万变之主,如何?”朱子答曰,“不要如此看。今人说仁多是把做空洞的物看,却不得。当些时,仁义礼智之苗脉已在里许。只是未发动。……礼本是文明之理,其发便知有辞逊。智本是明辨之理,其发便是有是非”80。若只说心为酬酢万变之主,则失仁为生力之意矣。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