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均先生在《湘军三次屠城考论》一文中指出:“抢掠与放纵,严重地削弱了湘军的战斗力……故李续宾部在九江屠城后不久就在三河被太平军全歼”(《光明日报》2008年3月23日第7版)。毋庸置疑,作为非正规军出身的湘军,在饷源短缺、欠饷十分严重的情况下,抢掠钱财的现象有可能随时发生,但据相关资料记载,李续宾治军相当严格,所部战斗力较强,在三河之役前的湘军中,“李续宾部陆军最为凶悍”(郦纯著:《太平天国军事史概述》下编,第一册,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79页),“威望冠诸军”(赵尔巽等撰:《清史稿》第39册,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11953页)。笔者认为,李续宾败亡三河之役的主要原因,并非“抢掠与放纵”而“严重地削弱了战斗力”,而是在如下几个方面。 其一,天京事变后太平天国新的领导核心的确立,后起之秀陈玉成、李秀成等人主持前线军政,能够正确运用战略战术,促使太平军战斗力有所增强。1858年8月枞阳会议后,陈玉成率部东征,在滁州境内与李秀成部会师,一举击破江北大营,歼敌万余,取得浦口之役的胜利,随即分兵进取苏北,打通了天京与江北的交通,解除了江北清军对天京的封锁。为了分散湘军进攻安庆的注意力,保卫天京外围屏障皖北,陈玉成率军东下时故意绕道巢湖北面,先行攻占庐州,以诱使湘军分兵赴援庐州,设重兵围而歼之。太平军的这一重大战略决策,一时未能被李续宾等人识破而使之陷入绝境不能自拔。因此,三河之役的胜利,既是太平军正确战略决策运用的结果,又对太平天国具有十分重要的军事、政治意义。正如郦纯先生指出:“三河之胜,歼灭敌军主力,逼其退守鄂东,制止其长驱直入之势,扭转了自‘内讧’及石达开出走以来的艰危局势。”(郦纯著:《太平天国军事史概述》第一册,第80页) 其二,李续宾部湘军战线拉得过长,兵力分散。李续宾被称为“专以救败为务,以顾全大局为先”(《曾国藩全集·奏稿》二,岳麓书社1994年版,第935页)的湘军儒将,自1854年夏随罗泽南助曾国藩出师东征,转战湖北、江西等地,先后攻占城池20多座,所部人数较多且战斗力较强。在1858年5月攻占九江后,李部本应就地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整,且以湖北为根本,然后相机进击安徽。然而,李续宾为了配合都兴阿早日实现安庆合围,自恃兵力雄厚,战斗力强,过分看轻了太平军力量,且为陈玉成声东击西之计所误,贸然分军武昌至庐州一带,犯了兵力分散、战线过长之用兵大忌。对此,曾国藩、胡林翼、彭玉麟、左宗棠、郭嵩焘等人几乎一致认为是李续宾败亡三河之役的重要原因之一。“迪军分希庵留于湖北,又分八、九营守浔湖彭泽,又分九营守桐城,又分二营来余处。分军太多,胜仗太多,固宜不免一挫”(《曾国藩全集·日记》一,第320页);“然合计兵勇,一分于九江、湖口、彭泽、再分于蕲州、黄州、又分于桐城、舒城,所带不过五千人”(《胡林翼集》一,岳麓书社1999年版,第527页);“提军深入,后无继者,每得一城辄分兵驻守,愈分愈单”(《左宗棠全集·书信》一,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308页);“安庆未复而径诣舒、桐,兵力既分,又深入贼地,腹背受地[敌]”;“迪兄进剿三河,弟日以其兵单为念。……弟前次交沈克垣兄去一函,曾详言前途贼众,不宜急进,须后路严防为要者,盖虑迪兄之单耳。”(《彭玉麟集》中册,岳麓书社2003年版,第321页)应当说,曾国藩等人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加之,李续宾在进兵三河镇之前,对于太平军经营此地的情况并不十分明了。三河镇距庐州不足百里,“为水陆冲途,实扼庐州总要”(《胡林翼集》一,第527页),陈玉成等重点设防于此,设立坚城一座,砖垒九座,凭河设险,经营有年。且在李续宾部连陷太湖、潜山、桐城等地的同时,陈玉成等调集大军增防庐州外围,分段截断湘军后援之路。这样,李续宾部败亡三河的结局也就成为必然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