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5个月进攻受挫后,蒙哥也与这座小小的钓鱼城拧上了劲。尽管部将们都劝他,从战略角度,只要留出少数军队围住钓鱼城,大军可以绕过这块难啃的骨头,继续向东攻击。但蒙哥就是不听,非要将这座堡垒攻陷。 望楼建成后,蒙哥亲自前来视察。他不知道的是,从 望楼开始建设的那一天起,宋军也在钓鱼城东门上设置了专门的大炮,将炮口瞄准了这座 望楼。此时,看到翎顶辉煌、铠甲鲜亮的大批高级蒙军军官出现,守将王坚一声令下,弹石如雨,将 望楼彻底打碎,蒙哥大汗也被炮火击中。 6天后(1259年8月17日,农历七月二十七日),蒙哥伤重而亡,留下遗嘱: “不讳之后,若克此城,当尽屠之。” 进攻四川的主力蒙军,护卫着蒙哥的灵柩,撤军返回蒙古草原。已经包围鄂州的忽必烈,接受了南宋宰相贾似道的求和,退军北还,与其弟弟阿里不哥争夺汗位去了。已经过云南、广西的兀良合台,也率军北渡长江撤离。 同时,正在中东地区势如破竹、直逼埃及的旭烈兀(蒙哥之弟),也率领大军东归。所向无敌的蒙古军队终于未能踏入非洲大陆。 忽必烈与阿里不哥随即爆发激烈内战,南宋暂时解除了亡国危机,激烈的内战令蒙古帝国分裂为众多小汗国。那种横扫世界的大兵团作战从此成为绝唱,“上帝之鞭”彻底消除,欧洲基本解除了蒙古的威胁。 经过20多年内战,忽必烈牢牢地控制了蒙古政权后,才重新发起了对宋战争。钓鱼城再度成为梗在蒙古军队喉咙中的硬骨头。当陆秀夫背着年幼的大宋皇帝在 山蹈海身亡后,钓鱼城上的“宋”字大旗依然高高飘扬了3年之久,真正“独钓中原”。 1279年,大旱之年,钓鱼城出现粮荒,同时,重庆失守,犄角顿失,钓鱼城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城。在鏖战200场、历经36年后,守将王立决定投降,这是一次附带着苛刻条件的体面投降:不降旗、不收兵器、不改县志。忽必烈居然同意了,并且信守了承诺,而将蒙哥屠城的遗嘱抛诸脑后。蒙古军队以和平的方式,扫平了最后一丝抵抗。而一直供奉在钓鱼城忠烈祠中的王立牌位,则在后世不断地引起激烈的争论。 崖山之后无中国 如果要从民族的亮剑精神和阳刚来说,“ 崖山之前”其实早就“无中国”了。文天祥与钓鱼城,实在是另类中的另类、异数中的异数,无怪乎连蒙哥都感觉惊奇,激起了好胜之心。 得知钓鱼城陷落的消息,正在大都(北京)监狱中的文天祥,集杜甫诗句哀悼宁死不降的张珏、王安节: “气敌万人将,独在天一隅。向使国不亡,功业竟何如。” 不久之后,文天祥也慷慨就义,他在监狱中撰写的《正气歌》开始在全中国传播,并漂洋过海传到了日本。 当时,日本同样面对着蒙哥铁骑的威胁。 在钓鱼城投降前5年(1274年),忽必烈派军3万、战船近千艘,东渡大海,攻击日本。元军在博多湾登陆,进展顺利,但遭遇台风,死亡人数高达13500多人,被迫撤军。此为日本史上的“文永之役”。 钓鱼城投降2年后(1281年),忽必烈再度讨伐日本,东路军4万人、战船900艘,从高丽过对马海峡进攻;江南军10万人、战船3500艘,从庆元(宁波)渡海攻击。军队甚至准备了农具,计划登陆后屯田,永久占领日本。大军在日本节节获胜,会师后却再度遭遇强台风袭击,“军士号呼溺死海中如麻”,死亡人数高达5万~6万人,余部被日军击垮,逃回人数只有不到3万人。日本史称“弘安之役”。 蒙元大军两次征日,都败于台风,日本因此将此台风奉为“神风”,这也是二战中“神风敢死队”名称的来源。吊诡的是,数万元军于“弘安之役”中被俘后,日本人将其中的“南人”(元代种族歧视政策下最下等的民众,指原南宋政权下的百姓)甄别出来,视为“唐人”,赦之不杀,而将其他所有“靼虏”(包括朝鲜人和北方汉人),屠戮殆尽。清代思想家徐继畲在其那篇被锩刻在美国华盛顿纪念塔碑上的巨著《瀛寰志略》中说:“倭人自是遂有轻中国之心。” (参阅《中国经营报》2010年3月22日1850期D7版雪珥专栏《华盛顿的定情信物》)其实,日本人并非“轻中国”,而是“轻”占领了中国的“鞑虏”及被占领的汉人。 宋亡之后,扛住了蒙古铁蹄两次东征的日本,日渐以“小中华”自居。这种“中华”使命感,在明亡清兴之后更为强烈:未被满清征服的日本,与虽被征服却未被占领的朝鲜,在“中原沦陷”之后,都认为自己才是“中华”的真正传人(有关朝鲜的“中华情结”,请参阅《中国经营报》2010年8月23日1874期“先锋话题”《半岛之殇》)。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