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帝国的上京、中京分别在赤峰市的巴林左旗和宁城县,那是公元10世纪。 我还知道人类文明在八千年前就曾出现在这里,自己好像看到了多么辽远的未来。 曾经滔滔不绝的西拉木伦河、老哈河,在红山文化中留下了自己的流畅和波纹,也给契丹游牧者赋予了非凡的想像力。河流,总是让人憧憬遥远。东胡、乌桓、鲜卑、契丹,这些永恒的名字,虽然在历史长河中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去,但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留下了无数个灿烂。有些灿烂,可能是残缺不全,布满裂痕,可我想那也是一种完美。无论留在物体上的痕迹还是他们消失的谜,都会使我们后来者的幻想空间,变得辽阔无限。 我出生在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哈黑尔河畔的一个牧民家庭。那里是赤峰市最偏远的地方之一,它距契丹帝国上京——临璜府(今林东),却并不远。从这里发现的辽代古墓中挖掘出很多陪葬品。许多文明的痕迹,或许是因为陪葬这个习俗,又闪亮在我们的眼前。否则,他们也许会与主人们一起消逝在风中。当然,在时间之外,沉睡在大地的怀抱里,是最安全的。 契丹鞍依然可以闪光,但没有骏马和主人。绿色鸡冠壶和茶色牛腿瓶,精美绝伦,但酒和水早已枯竭。有文字,但只在墓志铭上,没有留下书籍。发簪在,但乌黑的长发,已化为原野上的风,吹向过去。黄金面具在,其后面的表情已经凝固甚至凋谢。曾经映入哈黑尔河的美丽脸庞,随着蜿蜒的河水流入大海,一去不复返…… 我每次经过林东,看到路边的土城遗址时,总是想一个问题:那些刚烈的契丹人究竟朝着哪个方向离开了这里?后来又为什么从历史舞台上销声匿迹?为此,我曾写过一首诗《契丹人》:“你刚走在我左侧,\又走到我前面\后来,你突然不见了。\现在我——\在你曾经的土地上,\怀念你,\虽然知道泪水已石化。玉器,\你不应该做的那么绝,\它美丽的裂痕\不给我指明你的去向。” 也有人说,耶律楚材成为契丹人最后的亮点,不无道理。他不单忠心耿耿辅助过成吉思汗以及他的继承者,还写下了七百多首诗,其中“清明时节过边城,远客临风几许情。野鸟间关难解语,山花烂漫不知名。葡萄酒熟愁肠乱,玛瑙杯寒醉眼明。遥想故园今好在,梨花深院鹧鸪声。”这一首,流露出政治家多愁善感的另一面。他还将《醉义歌》由母语翻译成汉语。我几次想把这首契丹人最长的诗篇,翻译成蒙古语,但还是犹豫不决。我似乎在等待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相遇,那就是发现它的原文。 这里的记忆永远不会风化。怀念是人类最不可缺少的柔情之一,它是一种灵魂的温度。怀念与行走的方向,并不矛盾。 我相信,契丹人依然在。(宝音贺希格) 作者简介 宝音贺希格,蒙古族,诗人。出生于内蒙古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牧民家庭。先后毕业于内蒙古大学蒙古语言文学系和日本国法政大学研究生院日本文学专业。蒙古语著作有《另一种月亮》、《天之风》、《九十九只黑山羊》等四部诗集和评论集《一个主语七十四个谓语》;日语著作有长篇散文《我是蒙古人》和诗文集《怀情的原形》。其作品不仅在中国蒙古族读者中备受青睐,在蒙古国以及日本也有一定的影响。2004年,蒙古文散文《白羚》,被收入内蒙古蒙古语文(高中)课本。他在坚持母语写作的同时,也挑战用汉语和日语进行文学创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