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更需要儒学——《一个值得关注的历史现象》批判 作者:余东海 来源:作者授权 儒家网 首发 时间:孔子二五六八年岁次丁酉三月初四日丁巳 耶稣2017年3月31日 学绝道丧百年之久,儒家刚刚来复,不仅反儒派胡言乱语,尊儒派和一些儒生也常常话不着调,似是而非。一篇署名午元心、题为《盛世尊孔重文:一个值得关注的历史现象》的尊儒文章,广泛流传,多位儒友转发。其实该文问题不少,兹举数例驳斥之。 一、作者说: “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把孔子及与孔子相关人物和典籍归入“六艺略”中,而把孟子、荀子及董仲舒等人及其著作归入“诸子略”中的儒家之中。后世因儒家宗师孔子,就把孔子也归入儒家之中,因此,孔学又被后人称为儒学。一句话:孔学是经学,儒学是子学。” 东海曰:孔子是儒家集大成者和大宗师,儒学以孔学为根本和骨干,两者岂能割裂为子学和经学。《汉书·艺文志》之“六艺略”著录的易、诗、书、礼、乐、春秋、论语、孝经、小学九类典籍,都是儒学经典(小学类所收为文字学、训诂学典籍。) 《汉书·艺文志》把《孟子》放在“诸子略”中,视为子书,是不对的。扬雄对“诸子”的界定非常正确:“诸子者,以其知异于孔子也。孟子异乎?不异。”诸子,是指儒家以外的先秦诸子,孟子作为亚圣,《孟子》一书理当列入经学。另外,董仲舒是一代儒宗和外王学大师,其书《春秋繁露》可列入副经,荀子与儒家“同门而异户”,为儒门外道,可以放在诸子行列。 二、作者说: “中国近代的衰落并不能完全归咎于孔子和他倡导的学说,主要是中国正处于历史上盛衰交替的乱世,又恰逢西方列强的入侵。” 东海曰:中国近代的衰落,不仅不能归咎儒学,而且恰恰是清朝偏离王道、五四反对儒家所导致。民国至今百年乱象是五四开启的,反孔反儒是第一因。关此,我在《春秋精神》一书中有过分析。 三、作者说: “孔学发展的历史命运与中华民族的发展紧密相连,一般来说,当国家统一、社会安定的时候,孔学往往备受推崇和赞扬,当国家分裂、社会动荡的时候,孔学则往往受到猛烈的抨击和诋毁。” 东海曰:没错,儒家与中国是血肉交融的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后面的话应该倒过来说:当孔学往往备受推崇和赞扬的时候,国家统一,社会安定;当孔学受到猛烈的抨击和诋毁的时候,政治无道,社会动荡,国家或者分裂,如东晋南北朝五胡乱华;或者恶性统一而迅速陷入战乱,如暴秦。 四、作者说: “战乱年代,需要以暴制暴,即以战争解决战争,因此,孔学所倡导的孝亲仁爱德治和谐等理念在战争面前就显得不合时宜。孔学是盛世治世之学,不是乱世救世之学,孔学的济世价值需要在和平盛世年代得以体现。” 东海曰:认为儒学只适合盛世不适合乱世,这是对儒学的贬低,也是一大误会。这个误会可谓源远流长。孔孟周游列国寻求不到行道的机会,就是被认为不切实际、不合时宜。《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记载孟子: “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远而阔於事情。当是之时,秦用商君,富国彊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於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 “迂远而阔于事情”是梁惠王对孟子的评价,也是当时列国的共识。迂是迂腐,远是疏远,空谈大道理。阔于事情,意谓不合时宜,疏离现实。 其实,不是孟子不切实际不合时宜,而是梁惠王们无道缺德,太小聪明,近视眼,不明中道真谛和仁义真相,丧失了真正强国强民的机会。孟子一再强调仁者无敌,岂欺人哉。当时若有哪个大国能够实践孔孟之道,开展儒家变法,胜负尚难逆料。这是其它六国有效抵抗秦国蚕食鲸吞、阻止暴秦极权式统一的唯一希望。 孔学既是盛世治世之学,更是乱世救世之学,孔学的济世价值,在战乱年代同样得以体现。君不见,汤武、刘邦、刘秀、朱元璋之革命,都属于儒式革命。汤武是孔子追封的儒家圣王,刘秀是儒生出身,刘邦、朱元璋非儒,但领导集团中儒生众多,革命指导思想是儒家的。历史上儒家平叛剿匪、拨乱反正的事例就更多了,曾国藩、王阳明就是典型。 因此,盛世需要儒学,可以让盛世更加昌盛持久;乱世更需要儒学,无论改良更是革命,都有赖于儒学的道德奠基和思想指导。 仁者人之本,儒者人之需。儒学的普适性至高无上,普适于一切人物势力,一切社会和时代,包括据乱世、升平世和太平世。只有儒学,才能培养越来越多的圣贤君子,建设集传统性和时代性于一体的与时偕宜的礼乐制度,将人类社会导向“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的太平大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