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先生穿着黑衣,很奇怪地始终歪着近乎45度角的头,在凤凰卫视开讲文化。2006年1月1日上午10点半,我看到了凤凰卫视播出的《秋雨时分》,那是被称为精华版的“连环篇”。秋雨先生当然没有李敖大师那么洒脱,凤凰卫视《李敖有话说》播了老长时间,影响还是蛮大的;现在是豪放下台、婉约出镜了。 不能不说,余秋雨先生适合电视,适合在电视上传播“秋雨式文化”。如果要评比华语“电视文化”中的最佳上镜先生,相貌良好的余秋雨不拿最佳大奖,那至少可以获得提名奖。所以多年来,秋雨先生既乐此不疲又乐此不彼。在这期节目最后,为了鼓励大伙儿收看《秋雨时分》节目,秋雨先生还顺带贬了一下新闻和娱乐,褒了一回“电视文化”,可见他对“电视文化”真是情有独钟的,只是忘了新闻和娱乐就是“电视”的主打品种,是广义的“电视文化”的组成部分。 一个人“生有涯”,精力亦有涯,殊为可惜的是,些许年来,秋雨先生自打开始钟情电视之后,就越发写不出好书了;不过,这样的价值取向是个人的事,他人无权干涉,我也只能是作为读者感到遗憾而已。现在,电视文化节目《秋雨时分》刚刚开播,由“读者”变为“观众”的我,想在提醒秋雨先生在镜头前把头摆正之外,希望他尽量少说或不说胡话昏话,不要总是以为自己天文地理鸡毛蒜皮都懂的主儿。我的提醒基于以下几点: 头一个是常识。常识告诉我们,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果信口开河,那么注定是“言多必失”的,大师也不例外。 第二个是经验。越是基础的东西,越容易出错,秋雨先生曾经被爱好咬文嚼字的人“咬嚼”过,因为他确实错了不少。如果说严谨于考据的李大师敖先生“失”之于放大真实的局部而不时导致整体失真误判的话,那么,秋雨先生考据之“失”恐怕就会不时出现。从经历经验看,秋雨先生的差错确是不少的,即使在一晃而过的电视上也被人给揪住了。比如2005年央视中秋晚会上,他即席吟诵两首“含月”古诗时说:“苏轼有首诗,诗句说不全了,意思是为了赏月,叫城门不要上锁。”杭州有位老报人就给当地媒体写信指出,大师错把看潮当赏月了(见2005年9月29日《都市快报》);其实,那首诗主要内容是看潮水,不是赏月,诗名《八月十五日看潮》,秋雨先生吟诵的是第1节:“定知玉兔十分圆,已作霜风九月寒。寄语重门休上钥,夜潮留向月中看。”苏轼时任杭州太守,他白天刚欣赏了钱塘江涌潮,听说夜潮更为壮观,就写下了这看潮诗,尽管诗中有尚未到来的夜间的“玉兔”,但与“赏月”完全不搭界。似是而非的错是最容易犯的,若拿狡辩来掩盖,则叫欲盖弥彰。 第三个是识见。秋雨先生总算是学识渊博了,但有些稍稍离开“文化”远一点的“识见”,就显得很倒灶。典型如传播甚广的一个“名篇”——《另一种贫富》,该文首见秋雨先生大著《行者无疆》(华艺出版社2001年版第180页),后来太多的报刊转载或转摘,最近又在一本叫《视野》的杂志2006年1月B期上看到了,题目演化成了更明确的《另一种贫穷》。这篇文章是批评瑞士首都伯尔尼的,余行者秋雨先生开篇就以知道分子的口吻说:“世人皆知瑞士,但如果追问瑞士的首都在哪里,多数答不出来。原因很多,其中一个是,作为首都的伯尔尼,居然没有机场。”“余行者”毕竟不是“孙行者”,没有机场那怎么得了!所以秋雨先生用独立一段的一句话说:“这连想一想都烦不胜烦。”伯尔尼为什么没有机场?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富裕国度,其首都市民怕飞机降落的声音太吵,就经过民主投票予以否决了:不建机场!人家首都公民的选择,可让秋雨先生大大的受不了:“我觉得老是拿着这样的事情进行公民投票,看似民主,恰恰违背了支撑民主精神的理性原则。”显然,秋雨先生只顾及自己“交通不便”的“烦不胜烦”,而不顾及人家“噪音扰民”的“烦不胜烦”。秋雨先生大约浸淫于中国的“东方文化”,谙熟政坛“高票通过”上级提请审议的各种工程项目之高效率,所以对人家的民主抉择感到不可理喻。问题恰恰是,我们凭什么说车轮滚滚、飞机轰轰就是现代文明?公民热爱耳根清净、热爱安宁环境,难道不恰恰是真正的现代文明吗?我们凭什么说领导决策、一致通过就是现代民主?尊重公民的耳朵、尊重多数人的选择,难道不恰恰是真正的现代民主吗? 秋雨先生还以智者的姿态说,“我不知道它是否已经自我觉察”,还特意“写了一段话相送”,这段话之幼稚,让我等寻常读者看了也差点乐掉五颗大牙:“骄人的富裕培养了你的自负,百年的成功鼓励了你的保守,长久的安宁增加了你的琐碎,太多的福利吞食了你的追求,缺少文化积淀和精神主轴,你的美丽中埋藏着太多的隐忧。”这里的“你”不恰恰是“电视文化人”余秋雨先生自己的写照吗?常常拿一段哲理式的“秋雨的话”赠送,是《秋雨时分》传播“秋雨式文化”的节目手段,文字画面与秋雨话外音同时出现,然而,我可不愿意看到和听到类似上边的这种昏话。 这个世界尽管不大,但通常不是“行者无疆”,而是行者有疆、思者有涯的,而公众大抵都很明白这点,谓之“自知之明”,那么,大师就更需要明白这个道理而“自我觉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