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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至极与转换

http://www.newdu.com 2023-08-02 孔子研究院 房伟 参加讨论

    “赤日几时过,清风无处寻”,又到了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大暑时节。暑,热也。大者,乃炎热之极也。“暑”本就是炎热之意,而大暑,则说明炎热程度达到了极点。时值“中伏”前后,骄阳灼灼,酷暑难耐;雨水丰沛,湿热交蒸;树木葱茏,蝉鸣不止,展现出暑盛至极的景象。
    曹植曾用中国上古的神话传说解释暑热的由来,他在《大暑赋》中写到:“炎帝掌节,祝融司方。羲和按辔,南雀舞衡。维扶桑之高燎,炽九日之重光。”炎帝、祝融、羲和、南雀都象征火与热,曹植他们罗列在一起,以扶桑之高燎、九日之重光渲染了炎热之酷烈。这显然是一种浪漫的想象,始于中国古人对暑热的切身体会,而科学研究则表明,夏至以后,太阳直射点虽已从北回归线向赤道回移,北半球接受日照的时间变短,但太阳依旧直射北半球,地球表面吸收的热量仍然大于散发的热量。热量的不断积累导致温度持续攀升,气温越来越高,在大暑时达到了顶点。同时,由于海陆分布的原因,每年夏季来自太平洋的暖湿气流从中国东南沿海一路向北移动,给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带来大量降雨。正是这种雨热同期,造成了“土润溽暑”的状况。“大暑无酷热,五谷多不结”,土壤浸润、空气湿热给农作物生长提供了绝佳的环境,大暑成为农作物生长最为旺盛的时期。当然,在大暑之时,伏旱、夏涝、风灾出现得也最为频繁,抗旱、排涝、防台风、抢收抢种以及田间管理等任务非常繁重。
    “稻在田里热了笑,人在屋里热了跳”。湿气蒸腾的闷热对农作物生长十分有利,但对人来说却不是一种舒适的感觉,古人甚至将其称为“龌龊热”。炎热是大暑的主旋律,而阵阵清凉只是美妙的留白,留待人们去找寻、去寻味。暑盛之时,大家会以各种方式乘凉避暑,或者“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曹丕:《与朝歌令吴质书》),或者“机女绝综,农夫释耘。背暑者不群而齐迹,向阴者不会而成群”(曹植:《大暑赋》),亦或者于莲叶无边的荷花池中荡舟,这些都是盛夏乐趣。
    “春吃芽,夏吃瓜”。“夏天常吃瓜,中药不用抓”。西瓜味甜多汁,有清热解暑、生津止渴的功效,最宜在盛夏品尝。沙地里种出来的西瓜口感最佳,一个个圆溜溜的大西瓜,静卧在瓜田里,露出可爱的花肚皮。这场景不禁让我们想到了鲁迅笔下的少年闰土,在短篇小说《故乡》里,他写到:“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鲁迅只用寥寥数笔,便让一个机灵、勇敢的少年形象跃然纸上。夏日的西瓜味道净甜,也恰似这人生之少年。
    三伏天里,连西瓜都是热的。此时,可以先将西瓜放在凉水中浸泡,冷却一段时间后再去切开。经水浸泡过的西瓜,热气已消,又甜又脆,风扫残云般狂吃一番,很是过瘾。汪曾祺笔下的吃瓜也是如此:“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咔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夏天》)这句“连眼睛都是凉的”,着实有味道。炎炎夏日,一块西瓜在手,作一位“吃瓜群众”,“凉冷消晚暑,清甘洗渴心”(赵汝绩:《瓜》),这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古人也吃西瓜,而且更加豪放。南宋文天祥在《西瓜吟》中讲:“拔出金佩刀,斫破苍玉瓶。千点红樱桃,一团黄水晶。下咽顿除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长安清富说邵平,争如汉朝作公卿。”文天祥吃西瓜,切得豪气、畅快,快意不亚于用金佩刀砍破苍玉瓶。元朝人方夔同样对西瓜情有独钟,他在《食西瓜》一诗歌中写到:“半岭花衫粘唾碧,一痕丹血搯肤红。香浮笑语牙水生,凉入衣襟骨有风。”诗人在酒后酣畅淋漓地啃食西瓜,连衣服都沾上了西瓜汁,也真是痛快。
    荷无疑是盛夏中最美的风景,故大暑所在的农历六月也称“荷月”。在这个时节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青翠欲滴、层层叠叠的荷叶,亭亭玉立、高低错落的莲蓬,红白辉映、明丽娇艳的荷花,令人赏心悦目。赏荷纳凉,最有情趣。清人潘荣陛在《帝京岁时纪胜》中记载了农历六月京城净业湖一带的赏荷情景:“三伏日,上驷苑官校于潭中浴马。岸边柳槐垂荫,芳草为茵,都人结侣携觞,酌酒赏花,遍集其下。”看着眼前竞相绽放的荷花,会让人心生丝丝凉意,暂时忘掉暑热之苦。
    自古以来,中国人对于荷花就有着一种痴狂的爱。在古人那里,荷的各个部位都已有专名,《尔雅》中讲:“荷,芙蕖。其茎茄,其叶蕸,其本蔤,其华菡萏,其实莲,其根藕,其中的,的中薏。”芙蕖,即芙蓉,叶柄称“茄”,叶片称“蕸”,莲鞭称“蔤”,花苞称“菡萏”,果实称“莲”,根称“藕”,莲子称“的”,莲子心称“薏”。古人还曾赋予荷花很多美好的寓意,芙蓉初出水,桃李忽无言,在荷花美丽高洁的形象前,妖桃艳李也是自愧不如。宋儒周茂叔作《爱莲说》赞美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荷花由此获得了“花中君子”的美誉,成为虚心正直、不与邪恶势力同流合污的象征,为后世所推崇。莲叶何田田,正是赏荷时。大暑时节,不妨约上亲友,寻一处荷塘,在沁人心脾的荷香里,暂离这炎天暑月。
    大暑节气有三候,一候腐草为萤,二候土润溽暑,三候大雨时行。古人看到萤火虫腹下光明,认为它是灵性的存在,乃茅根所化。实际上,“腐草为萤”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萤火虫产卵于枯草上,孵化后翩然纷飞,给人们造成了萤火虫是腐草变成的假象。二候是说天气闷热,土壤潮湿,大地犹如蒸笼,让人难以忍受。三候则是说,在大暑后期,雨热同期的潮热天气下随时都会形成大雨。
    暑气熏蒸,酷热炎炎。人正苦暑 物已惊秋。夏季的最后一个节气,万物达到极致,造就了万物最浓郁的翠绿,太阳最激情的火红,晴空最明澈的湛蓝。大暑到了,夏天也进入尾声,转化应时而起,秋季已缓缓走来。四季更迭的脚步悄然无声,但天道运行从未停歇,时时刻刻循序而动。有春暖花开,必有骄阳似火。同样的,不走过烈日炎炎的夏,哪会有硕果累累的秋。人生也是如此,只有经过磨难与挫折,才会走向成熟。既然无法逾越,不如平心静气,尽情拥抱夏日最后的热情,待到秋风送爽时,你一定会深深地怀念她,这个火热和丰盈的夏天。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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