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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如说儒》第一讲:现代性导致人类普遍堕落(4)


    法国、德国这两个主战场以外,英国也有一位学者,他也是在思想史上占据很主要的位置,甚至有我们今天中小学的教室里经常悬挂着他的那句名人名言——“知识就是力量”——这就是培根。但是培根说的“知识就是力量”,和我们中国人所理解的“知识就是力量”完全是两码事。中国人所讲的“知识就是力量”就是我学了道以后我有坚定的文化信仰,我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孟子所讲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个是中国人所理解的知识就是力量。但是在培根那里所讲的“知识就是力量”,是指知识是一种改造社会、改造自然的力量。因为培根的思想是认为,人类的幸福来源于物质,你只有物质上极大丰富,你对自然的征服越厉害,你获得的产出越大,你人类就越幸福。正因为培根他抱持这样一种思想,所以他成了一个贪财收贿的人,最后身败名裂——当然这一点是崇尚启蒙运动的我们中国的学者在教科书里面绝对不会告诉你。培根认为人类可以凭借着科学得到无穷的进步,却不知道今天像霍金这样的大思想家、大科学家都认为如果人类这样的无度地索取自然、无度地开发自然,人类在一千年之内必将毁灭。
    大约十八年前——那时候我刚上大学没多久——我有一位师兄,现在他在北京大学工作,那个时候就提到了已经故去的2009年去世的一位学术大师季羡林先生。我当时在清华创办了一个诗社叫做“静安诗词社”,“静安”是王国维先生的字——它本身是出自于《大学》“静而后能安”,这是国家的一个维柱——所以他叫王国维,字静安。那么我就请季羡林先生题字,季先生非常愉快地就答应了,然后就给我们题写了“静安诗词社”这几个字。啊不是,他题写不是“静安诗词社”,是我们编的一个刊物——《清华诗词》——他题写了这四个字。后来我就跟我师兄说起这件事,我师兄当时面带不屑,他说我在北大听过季老的一次讲演,季老说“我认为到21世纪,人类社会还是要恢复到我们中国的‘天人合一’当中来”,然后我的师兄就冷笑一声离场而去。当时我的思想没有今天这么成熟,读的书也没有今天这么多,思考也没有今天这么深入,所以我听着也就过去了,我甚至于隐隐地觉得我的师兄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不迷信权威。但是时至今日我回头去想,不管季老他是不是国学大师,至少季老的思想是非常之深刻的,非常有远见的。
    培根认为人类社会它的一切的幸福都是建立在物质的巨大扩充之上。顺着这种思想,我们就会认为什么事情都要问一个“有用无用”、“有利没有利”。从前的时候,我们崇尚君子。崇尚君子并不是因为君子能够给我带来好处,而是因为君子的道德、学问、修养——这些东西是我们所想往的美好,我们也希望像他那个样子。它这中间没有功利性的目的的,它是一种单纯的审美,是对美好的想往。可是在今天,什么样的知识分子能够被大众所追捧呢——经常说一些他们喜欢听的话人。所以你就不能够说真理,因为王国维早就说过一句话,非常经典,这句话怎么说的呢?凡是哲学里面,“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凡是你听起来非常好听的天花乱坠的,往往都是在忽悠你。凡是你听起来,“哇!这个人说话怎么那么刺耳,真的是这样吗?”这样的一种观点往往倒是真理。
    在卢梭和培根之后,又有一个把他们的思想集了大成的,这个人对中国的影响更深,他就是英国人赫胥黎。赫胥黎有一本书叫《天演论》,大家都知道《天演论》这个书最核心的就是八个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句话我们今天的历史教科书上依然把它当成是金科玉律在吹捧,当年我们的所谓的“思想家”鲁迅读到这个话的时候,仿佛整个身体像过了电一样,你可以想象在当时又有多少的人去崇尚它。甚至于上海有一位唱京剧的人,名字叫做汪笑侬。这个汪笑侬本来是一个票友,他要下海唱戏,他就去找了当时的著名老生演员汪桂芬,说:“您看我行吗”——你看我行吗?汪桂芬说谈何容易。他后来就为了激励自己,改名为叫“汪笑侬”,就汪桂芬笑过我。后来唱戏很有名了,又得到梁启超的赏识。汪笑侬也写诗,汪笑侬的诗里面就充斥着这种现代启蒙精神,讲“环球大竞争”,我们要竞争,不竞争就怎么样,全部讲得是这套东西,却忽视了一点,如果说所有人都要奉持一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原则,其必然的结果就是要让自己成为胜者,别人成为败者,自己成为优者,别人成为劣者,只有胜负,只有优劣,而不讲是非。
    我们说人跟禽兽的分别就在于人不像禽兽一样,通过武力,通过暴力,看谁厉害,谁就能够获得最多的食物。我的师兄檀作文,他在北京香山办了一个书院,香山那个地方有很多的流浪猫,有一批爱心人士经常去喂这些流浪猫,檀作文博士也去喂这些流浪猫。他发现了一点,猫的社会里面的等级制度极其地森严,那么那种最强有力的一定是第一个吃,最弱小的一定是最后一个吃,甚至于就没得吃——这是动物的世界。那么我们人比动物进步的地方,就在于我们人懂得礼让。分肉的时候,我们的人懂得先把最大的一块最好的那一块分给长辈,分给有德行的人,分给客人。在动物的世界里面,一个公猴,最强有力的它可以占有所有的母猴。可是在人的世界里不能这样,一定是我对你很倾慕,所以我要去准备礼物来打动你;或者为你写诗,用自己的真情来感动你;或者去请一个特别信得过的人去做媒,说这个人很好,你们可以在一起——都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而假如说我们依照了赫胥黎的这样一套思想,人类思想将变成一种丛林世界——谁流氓,谁暴力,谁就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这实际上是对人类几千年以来所形成的文明非常彻底而残酷的破坏。所以二十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我们都可以从启蒙运动当中寻找到它的思想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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