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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如说儒第十四讲:论语·雍也篇(3)


    命不好应如何面对?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伯牛是孔子的学生冉耕,他很不幸得了麻风了,孔子就去探望他。那么从窗户里面,因为麻风病人他是要隔离的,你不能到他房间去,孔子从窗户里面伸着手进去,握着他的手,感慨说,要命啦——这个“亡之”,我们可以翻译成非常直白的一句口语,要命啊——这是我们无可奈何的命运,“命矣夫”,隐藏的一种语气是无可奈何;这么好的人竟然得了这么恶的疾病,这么好的人竟然得了这么恶的疾病,连续重复了两遍。
    这个儒家只能把它归咎于一种概率,不可以去否定一个基本逻辑,只要你去好好地修自己的性,你就可以等待着命运的眷顾。但是,命运有可能不眷顾,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办呢?颜回、伯牛,他们树立了榜样,因为他们生活的每一天他们都是善于学习的,他们都是在完成自己的品格,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活出了生命的庄严感、崇高感、喜悦感,所以他们的生命质量是要比那些浑浑噩噩活了八九十岁甚至于一百岁以上的那些人要强得多的。
    儒家有一个说法,说“以从俗为善,以养生全己为高”,这是庶人之道,非士之道。什么意思呢?就是我的思想、我的行为都跟普通人保持一致,我的人生目标就以自己过得开心、过得舒服、过得长久,这种追求是普通老百姓的追求,不是一个士的追求,不是士大夫以上的人的追求。士大夫以上的人要追求的是人格的完全,所以追求的生命的崇高感、庄严感和喜悦感。因此,颜回的早死,伯牛的早死,他们不能够作为善人没有好报的例证,他只是要告诉你,即使你面对着是这样的一种结局,你在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你也要做好自己,你也要成其为一个人。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这段呢,很可能是颜回仍然在世的时候,孔子对他的赞赏。那么为什么要放在后面?因为前面讲了生死的问题,讲了寿夭的问题,这里面再讲贫富穷达的问题。所以孔子感慨,颜回真的是一个大贤人。那么他用小竹篮子去吃着饭——很粗粝的饭菜,用瓢来舀水喝——没有酒喝,居住在贫民窟——陋巷里面,别人接受不了的,觉得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样的境遇啊?可是颜回每天都很快乐。这种快乐,就是通达了性命之说的儒生的快乐。
    他的快乐来源于哪里?来源于自己品格的完成,来源于生命的崇高感、庄严感和喜悦感,来源于他所做的一切行为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孟子说“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者不与存焉”,即使是做天子,也比不上这三种快乐。第一种快乐呢,是“父母俱在,兄弟无故”,有一个非常温暖完整的家庭;第二种快乐呢,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俯仰天地之间,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一丝羞愧的,我所做的一切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知;第三种快乐呢,是“得天下之英才而教育之”。孟子又继续地反复其词地又感慨一遍,“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者不与存焉”。所以你看颜回他不改其乐,就是因为他有这种君子之乐,他活的是一个大仁君子的生活。
    孔子教育弟子真言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汝画。”
    冉有是孔子的学生当中,一个比较有经济才能的学生。但同时,他就认为孔子所教的这套学术思想陈义太高,树立了一个过高的要求,他学习的目的可能他跟颜回不一样,颜回一开始就心悦诚服孔子之道。孔子讲我们的学说就是要你做一个大写的人,做一个大人君子,颜回就照着去做了。冉有不一样,他是想跟孔子学习为官之道,怎么去求取俸禄的。他觉得说我已经学到这里就够了,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讲那套言不及意的、高出云表的东西?
    孔子说你这句话就说得很矫情,因为一个人假如说他因为他的天分不够,他会就像走路一样,他走一半走不动就会停下来,可是你不是,你天分是够的,只是你自己在心里面给自己设了一个界限,你就不愿意去继续下去。
    我高中的时候呢,是被迫读的理科,所以我当时考进清华以后,也是学理科。那个时候我们有一门课,叫汇编语言,它是计算机里面人机直接对话的语言。我平时上课我就非常排斥,我觉得我是一个本来就应该学文科的人,我怎么就偏偏学了理科了呢?我非常排斥,我就不愿意学,上课从来不听,作业也不做,一直到要考试了,临时抱佛脚,我的一个师兄跑过来跟我讲了大概一个小时。我听了,原来这个东西这么简单!但是来不及了,虽然我理解了它很简单,但是我没有经过练习嘛,所以考试考了48分。考完以后,我们班两个女同学跟我说,她说你看看连我们俩都及格了,你竟然没有及格。因为我平时的理科成绩肯定是比她们好的,因为她们没有自己在心里面划定一个范围,说我就是不愿意学它,所以她们就能够考过。而我呢,我心里划定了一个范围,我凭什么要学这个东西,我觉得学什么高等数学、大学物理、物理实验,学这个汇编语言、数字电路对我是一种侮辱。我觉得我是一个要做王国维的一个学者,我怎么能够去学这些东西呢?所以这个实际上心里面就划定了一个界限以后,那实际上并不是自己的能力问题。
    子谓子夏曰:“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这一段我的解释又与历代的学者都不一样。我曾经讲过在《论语》当中,绝大多数时候,君子与小人不含道德批判意味。君子是指贵族,小人是指普通老百姓。君子儒和小人儒,他们的分别不是一个品格问题,而是一个关注点的问题。
    我们可以复习一下,在《论语》的第一篇《学而》篇里面子夏的一段话。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对照这一段,这一章,你就能够更加明晰地理解孔子所讲的“小人儒”的意思。子夏讲到一个人如果他在选择妻子的时候,他能够注重品性而忽视她的外貌;他去侍奉父母的时候,能够尽其财力所有;他去出仕为官的时候,能够贡献自己全部的忠心;跟朋友交际他说的话都能够信守然诺,这样的人哪怕他没有读过书,没有去拜过师学六经之道,我也认为他已经学了。这个观点是有非常偏颇的倾向,就是只注重修身,而忽视了学问。事实上你没有学问的修身是靠不住的,没有学问的信仰也是靠不住的。
    所以“君子儒”相对于“小人儒”,更加注重的是“学”。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他资质不够,他的生活条件所限,他的眼界所限,他非常地实用主义的。这个时候你跟他讲你要去追求学问,这些人是不愿意听的。但是,你可以让他们去学好做好人,那么这就是“小人儒”,就是子夏所讲的那一类的人。可是孔子认为你不能够止于此,你还要去探究学问,你还要去追求性命之道,这才是“君子儒”所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在《学而》篇里面还有这样的一段话,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孔子讲,“弟子”就是老百姓,老百姓他在家里面就做到孝顺父母,在外面呢就能够做到恭谦有礼,他行为谨慎,说话信守然诺,讲诚信,能够将心比心对待他人,而懂得亲近仁厚长者,这已经足够了,这是“小人儒”所做的就够了。但是“君子儒”不同,“君子儒”是行有余力的人,行有余力的人就要去学文,探究学问之道,探究性命之道。所以这个逻辑是非常清晰的,孔子讲的“君子儒”,就是讲既有品格又有学问的,“小人儒”只有品格没有学问。子夏是孔子非常心爱的一个弟子,孔子不会去说,你要去做一个高贵的君子儒,不要去做一个卑贱的小人儒,这里面“君子”、“小人”不存在高贵与卑贱的道德评价,它只是讲一种地位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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