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毛正聪青瓷《琮》。 图为毛正聪青瓷《秘色龙耳炉》。 基于当地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而发展起来的龙泉青瓷,以釉色、釉面开片和造型取胜的审美追求,成为宋代五大名窑之一。这种久违的美感,随着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毛正聪青瓷艺术近期在中国美术馆的展出,再次为公众认知——八十余件毛正聪各个时期的典型作品以及三十余件其亲传弟子作品,梳理出当代青瓷的发展脉络,既呈现了龙泉青瓷的美感,也勾勒出毛正聪从艺六十年中对龙泉青瓷的探索。 作为中国陶瓷的典范,宋时的龙泉青瓷体现了人类对瓷器之美的至高追求——哥窑创烧的薄黑胎厚积釉开片瓷,以强烈的层次感营造出更加沉静素雅的美学效果,极富盛名;弟窑创烧的粉青和梅子青,将人工对玉质的模仿发挥到极致,成为后世公认的传统青瓷釉色美的代表。然而好景不长,至明中后期,皇家品位的改变、海禁带来的青瓷外销锐减等,导致龙泉窑纷纷关闭。至清初龙泉窑没落为地方性窑口,到了二十世纪初期,只有宝溪一带的民间窑口师傅能做出少量的仿古青瓷,但釉色不稳。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使龙泉青瓷迎来发展的春天。1957年,周恩来总理明确指示要恢复历史名窑生产,尤其要恢复龙泉窑和汝窑生产。随后,国营龙泉瓷厂在龙泉上垟村成立,并组织八位仿古青瓷的老艺人进行青瓷仿古实验,紧接着浙江省工业厅组织了来自中国科学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故宫博物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和浙江省轻工业厅等单位的专家学者对龙泉青瓷开展研究,最终使中断已久、技艺近乎失传的龙泉青瓷釉料配比方法等得以基本恢复,为当时以生产白瓷和高级细瓷为主的瓷厂之后全面转为青瓷生产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经过半个多世纪的不懈探索,在各方的支持和努力下,龙泉青瓷柳暗花明,并在研究创新、人才培养等方面取得突出进步。 1940年出生于龙泉县农村的毛正聪,因生活所迫十五岁便开始接触陶瓷。从早期作为第一批技术人员进入新建立的龙泉瓷厂,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真正接触青瓷,再到八十年代末成立工作室开始青瓷的深入研究,他在青瓷领域耕耘六十年,不断取经求法、孜孜研究,最终成为这个领域的行家里手。 回忆从艺龙泉青瓷的一辈子,毛正聪认为有三件事在龙泉青瓷工艺的提升和发展中具有重要意义。 其一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实行的窑炉改革。青瓷釉色主要依靠三氧化二铁的还原来发色,其氧化、保温、还原、生产新瓷的每个过程技术含量都很高,原来用的倒焰窑在核心技术上因未完全攻克,导致烧制出的青瓷颜色有黑、有灰、有黄……毛正聪参观了景德镇雕塑瓷厂引进的一座澳大利亚产烧液化气的梭式窑后,受其启发,将经验与国外先进科技结合起来,改造了砖棉结合、人工控制的新式窑炉,最终解决了釉发色不纯正和不稳定的历史难题。 其二是在青瓷釉料配方及上釉方法上实现突破,真正烧制出了釉层丰厚、质感细腻、温润如玉的龙泉青瓷。 不论是典雅古朴的开片瓷,还是色泽单纯的粉青、梅子青瓷,晶莹釉色,是龙泉青瓷最大的亮点。然而,龙泉青瓷在青瓷原料和青瓷釉料配方上长期保密,即使是现在,其原料配方依然是凭借个人经验来配制。再加上龙泉青瓷使用的天然原料,是多处原料配制而成,不同的矿土元素含量不同,发色便不同;即使釉料相同因施釉方法不同,也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这都无疑增加了龙泉青瓷釉色创烧成功的难度。毛正聪对青瓷釉色的追求,以宋时“似玉非玉”的感觉为标准。为此,他凭借已有的经验,靠着不服输的韧劲,将自己的试验配方与考古发掘瓷片反复对比,总结经验并修改配方之后再烧,经过三十余年的探索,直到1999年,才成功烧制出青瓷《枫叶尊》(故宫博物院藏),标志着他在釉色试验上的成功。 其三是龙泉哥窑黑胎开片青瓷的创烧成功。 哥窑的薄黑胎厚积釉开片瓷,是龙泉青瓷烧造史上的至高境界,作为当时的贡瓷,流传下来很少,其身影只在一些博物馆中才能见到。由于工艺失传,多年来始终无人烧制成功,其难点就在于胎料与釉料的配置上。毛正聪认为,只有恢复黑胎哥窑开片瓷的技艺,才能说龙泉青瓷恢复到历史最高水平。2013年,文化部把“黑胎哥窑开片青瓷复烧工艺研究”列入当年的国家文化科技提升计划项目,最终确定由毛正聪领衔组织科研小组来承接完成,实际上早从2002年开始,毛正聪就已经着手此项技艺研究。十余年的钻研,他根据当地出土的黑胎哥窑瓷片,反复尝试,最终烧制出了黑胎开片瓷,但技艺还不成熟,烧成率也不高,距离古人的薄胎厚釉还有一定差距。但不可否认,这将为今后哥窑的研究奠定基础。 就像其他传统工艺在当下面临的难题,如何得到市场的认可,也是时代对龙泉青瓷向前发展提出的挑战。对于这个问题,毛正聪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担任龙泉青瓷研究所所长时便开始思考——在以批量化生产仿古瓷和日用瓷的同时,还要推动龙泉青瓷向以手工精耕细作的艺术品方向转型。毛正聪在继承传统静雅之美的基础上,于造型和装饰上探索——他吸收青铜器、玉器、漆器等形式,创造出不同于南宋时期器形小巧的端庄大气之风,这集中体现在他为中南海紫光阁创作的《紫光瓶》等作品上。可以说,毛正聪的青瓷艺术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有所升华。而他所致力的,也正是现代青瓷的发展方向。(本报记者吴艳丽)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