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方法之所以能够探骊得珠,燃犀烛怪,具有无与伦比的直指事物本质的本领,也要靠诸如此类的文化实例来佐证和说明。从这两面来接近文化与哲学,似乎最能激起我的兴趣和精力。基于这样的心态,加上八十年代中国现实的走向,所以一个时期里我特别热衷于文化学问题,其一是“火历”的探索。 “火历”的探索 庞朴先生 资料图 图源网络 我国远古时代一些部族施行过一种疏阔的、紧密固着于生产实践的纪时方法,它不以后来周正的冬至为岁首,也不以夏历的初昏参中为正月,而是以大火昏见即当时的春分为一轮农事周期的开始,并根据大火各时的不同方位来安排自己各时的不同劳作。这样以大火为授时星象的自然历,可以名之为“火历”。这些猜测提出后,得到一些同好的鼓励和支持。细想此论若欲确立,除各项以火纪时行事的文献记录、他族历例和必要的推论外,尚需从我国天文学说史中找出火历确凿无疑的影响或痕迹,从后世种种礼仪、民俗诸文化中指认火历的遗风,由果证因,沿流溯源,方可颠扑不破,臻于完成。于是有了《“火历”初探》、《续探》、《三探》及《火历钩沉——一个遗佚已久的古历之发现》等文。 为引起文化的研究而呼号呐喊 其二是为引起文化的研究而呼号呐喊。文化研究而止于呐喊,不管怎样说,都是一个不幸的悲哀;当然主要是我自己的悲哀。记得1982年8月《应该注意文化史的研究》在《人民日报》刊出时,老友刘泽华问道:“正文呢?”意思是说,你不能只是呐喊。说真的,当时我的脊背上忽的一下子全湿了,因为我确实拿不出“正文”来。就在那以前9个月,1981年11月,为了准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人类文化史》第一版评论会,曾与复旦大学在上海邀集过几十位文化史研究者的座谈会,会上大家普遍觉得,三十几年来,文化研究对于我们这个文化古邦,竟然变得十分陌生了;当时大家能做的,只有齐声呐喊而已。多么不幸啊,然而是事实! 没想到,到了八十年代中叶,文化研究已经形成公认的热潮。在整个20世纪80年代,我在各种有关会议上,以及国内外许多城市发表演讲,论证文化有三个层面(物质层、制度层、精神层)、两个属性(民族性、时代性)和一个概念,阐明文化研究首先要明确概念,而中国近代史的文化历程,正是文化三个层面的展开过程;中国文化的出路,则在于把握文化的民族性和时代性,文化传统与传统文化的差别。 1989年以后,大家喜欢谈反思,我的反思,大多集中于中华文化的精神。那是人文精神,一种中国式的人文精神。它不以对峙为能事,在人与神、人与人、人与物之间,寻找和谐统一;它否定偏至式的生活,为性与情、义与利、力与命的安顿,提供理想蓝图;它主张进退有据,屈伸以时,取予唯理,哀乐得度;是一种为现实人在现实世界里营造现实生活的现实精神。由此引申开去,于是有了《忧乐圆融——中国的人文精神》的酝酿。 《忧乐圆融》谈的主要还只是中国人的生活态度。这种态度,自然会弥漫于整个中国文化之中,而且应该有其形而上的根据。这个根据,又恐怕不止于中庸之道,因为那还只是一种实践理性;而更有其宇宙论的方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