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弗 “唐宋八大家”苏氏父子独占其三,天才如此集中到一家之中,前无古人。荣耀归于“三苏”,而伟大属于苏门女眷。 就拿苏轼来说,一生中五个女性对他影响至深,女性的温柔善良和慈爱忍耐,赋予了苏轼智慧与幽默的天资、仁爱和优雅的禀性、坚韧而豁达的性格。母亲程氏,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婚后像当时所有妇女一样相夫教子,司马光赞美她“喜读书,皆识其大义”。大约在苏轼十岁的一天,程氏教孩子《后汉书·范滂传》(东汉著名清流人士,因反对宦官专政而被处死),读到范滂与母亲诀别时,范母对儿子说:“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小苏轼突然停下来认真地问母亲:如果我长大变成范滂,您容许吗?程夫人神情庄重地回答:你能够做范滂,难道我就不能做范滂的母亲吗?十二年后,苏轼、苏辙兄弟同科高中进士时,程氏夫人却在故乡溘然长逝,并没有听到儿子的好消息。从此,对青年苏轼的关爱便由母亲传给另一个女人,她便是苏轼的第一个妻子王弗。 王弗小苏轼三岁,嫁给苏轼时年方十六,正是似水流年,如花美眷。王弗不但颇通诗书,更重要的是她能以温柔的慧眼看人看事。她太了解丈夫的性格:狂放、冲动、口无遮拦,这是为官者的大忌,于是提醒他“不可以不慎”。一次王弗在屏风后听丈夫与客人谈话,客人极力亲厚苏轼。王弗到后堂忠告丈夫:“恐不能久。其与人锐,其去人必速。”事实果然验证了她的远见。小两口相濡以沫,恩爱美满,可惜她只陪伴了苏轼十一年,就丢下幼子撒手而去。苏轼悲痛不已,在她的坟茔周围山上种了三千棵松树以示怀念。过了十年,苏轼在密州又梦见她,醒来作了那首著名的词意凄美的《江城子·记梦》。 失去爱妻,苏轼继续走着世界上最窄的路——仕途。也许是缘分,王弗的堂妹王闰之及时进入了苏轼的生活。王闰之小苏轼十一岁,温婉体贴,质朴贤淑,与丈夫一同经历了起起伏伏的二十五年宦海生涯。“乌台诗案”丈夫被抓走后,自求小家安宁而不得的王闰之爆发了,烧毁了丈夫许多诗文手稿。事后苏轼在给朋友信中说:“既去,妇女恚骂曰:‘好著书,书成何所得?而怖我如此!’悉取烧之。”王闰之在丈夫人生的最低谷咬牙支持了下来,可在丈夫仕途最得意时却骤然去逝,她也没能陪伴苏轼走完全程。苏轼在祭文中写道:“妇职既修,母仪甚敦。三子如一,爱出于天。”他悲痛地呼号:“已矣奈何,泪尽目干。” 苏轼被贬黄州,最倒霉的时候还有一个女人跟随左右,那就是乳母任采莲。小时候,苏轼是在母亲和乳母的环绕呵护下成长,做官后任氏也一路陪同直至去世。特别是在黄州,生活艰辛,任氏不顾年迈之躯,夙夜操劳,还要抚养苏轼的三个小孩苏迈、苏迨、苏过。孩子们想吃肉,任氏便将一块咸肉挂在饭桌旁,让孩子们看一眼肉吃一口饭。当他们盯着肉不放时,任氏说:“快拨饭,不怕咸呀?”苏迨忍不住,苏过就向任氏告状,任氏笑言:“不管他,咸死他!”苏轼对任氏的感情犹如亲生母亲一般,说她:“工巧勤俭,至老不衰”。 不似杨枝别乐天,恰似通德伴伶玄。 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 这首《朝云诗》是苏轼写给王朝云的,称赞她是“天女维摩”,始终忠贞不渝。王朝云是苏轼任杭州通判时夫人王闰之买下的待女,当时才十二岁。随着时间推移,朝云对苏轼由崇拜渐渐变为爱慕,“一生辛勤,万里相随”,终于在黄州被东坡收为侍妾。“在宋代,姬妾本是荣华富贵的美丽点缀,姬妾没有义务与主人荣辱与共”,可当苏轼再次被贬谪到惠州时,聪慧忠诚的朝云依然不离不弃,夫唱妇随。这期间苏轼作了首惜春伤情,感叹佳人难见的词《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据说,东坡请朝云唱这首词,唱到“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二句时,朝云泪满衣襟,抱疾而终。 其实,是生活的艰辛、感伤哀愁和失子之痛(与苏轼曾有一子,一岁而夭),严重损害了朝云的健康。“忠敬若一”的朝云逝去后,东坡失去了最后一位红颜知己,从此鳏居终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