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理想层面的“求全”和在操作层面的“取偏”,就是孙子朴素辩证思维理性的表现之一。 中国文化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之为“求全”文化,追求万全,争取圆满,是人们孜孜以求的理想目标。在这样的“求全”文化氛围笼罩之下,孙子同样对“全”情有独钟。《孙子兵法》十三篇中,孙子提到“全”的地方多达十余处,如“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兵不顿而利可全”,“自保而全胜”等等,可见,“全”在孙子的兵学理论体系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但更加了不起的是,孙子同时还是一位清醒的现实主义者。在他的心目中,“求全”只能是一面旗帜,一种理想,一个口号,如果过于拘泥胶着于“全胜”,而忘记了战争厮杀这个残酷的铁血事实,将“理想”同“实际”简单地等同起来,则不免是“迂远而阔于事情”,自欺欺人了。换言之,孙子已清醒地认识到,一味追求万全之策是不现实的,事实上很难有真正的万全,更不应为追求万全、争取圆满而患得患失,瞻前顾后,投鼠忌器,优柔寡断,以至于错失战机,与成功失之交臂。 正因为孙子早已将这层关系明了于胸,所以他在高举“全胜”这杆大旗,理念上汲汲追求万全之策的同时,在具体操作的层面上一直磨砺“战胜”这把尖刀,注重“取偏”的实效,特别强调突出重点,剑走偏锋,主张集中兵力,发挥优势,寻找突破口,各个击破,在此基础上扩大战果,克敌制胜,“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指出战略家最大的过错,在于不分主次轻重缓急,眉毛胡子一把抓:“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由此可见,在“兵圣”孙子那里,理想上求“全”与操作上重“偏”是高度统一的。孙子真正明白了“舍得”这层道理,得与失是辩证的,舍得舍得,说到底是有舍才有得,所以孙子强调五“不”:“途有所不由,地有所不争,城有所不攻,军有所不击,君命有所不受”,决不能为求“全”而大包大揽,决不应为“全胜”而放弃“战胜”,一切要突出重点,抓住关键,牵一发而动全身,“以正合,以奇胜”。应该说,孙子这种剑走偏锋的思维方式充满深邃的哲理精髓,老子说“少则得,多则惑”,其所体现的精神旨趣,正与孙子“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的理念相吻合。 很显然,孙子有关“求全”与“取偏”平衡统一的辩证思维,反映了理想与实际的统一,终极目标与阶段任务的统一。这在今天也是很有价值的。 可以说,《孙子兵法》的价值集中体现在它的辩证思维上,和《老子》一样,它充满鲜明的超常思维与逆向思维特征,善于在合理中发现不合理,在正常中发现不正常。如既强调健全法制、制定规章的重要性,“修道而保法”,又主张超越法纪、超越制度,“施无法之赏,悬无政之令”。既提倡军队统一号令、令行禁止,“令素行”、“一人之耳目”,又推重机断指挥、不唯上令,“君命有所不受”。既肯定爱护民众,关心民众的必要性,“视卒如爱子”“唯民是保”,又反对无原则的爱民、汲汲于讲求廉洁奉公,认为“廉洁”“爱民”会成为导致军队覆灭、国家危亡的祸因。表面上对立的事物,合在一起恰恰能成为最大的合理,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一正一反谓之道”。这种善于反向思考事物利弊得失的思想方法论,无疑是《孙子兵法》一书留给我们的最佳资源。它具有时空的超越性,是《孙子兵法》中的精华之所在,也是其具有当代启示意义的象征。读《孙子兵法》的重中之重,就是发掘和借鉴它的思维方式,为提升自己的能力创造条件。 总之,要真正读通这部兵学经典,第一是必须回归原典,真正了解和把握《孙子兵法》近6000字的含义、思想内容、逻辑体系;第二要放开视野,以深厚历史文化知识作为支撑,避免出现将“伐交”误读为从事外交角逐之类的问题;第三要跟中国漫长的军事史结合起来,看看它的一些原则是怎样运用到军事领域的,是如何帮助将帅在战场上克敌制胜、叱咤风云的;第四要比较地学,跟其他兵书如《司马法》《吴子》《六韬》《黄石公三略》等兵学名著进行综合对比地学习。第五要借鉴西方近现代军事理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中西军事文化交流融通的前提下,前瞻性地学习、研究和弘扬。第六,也是最为重要的,是有重点地学,体认它辩证能动的思维方法,掌握它的超常思维、逆向思维,增强我们的聪明才智,在人生事业中争取主动权,立于不败之地。这六个方面结合起来,读懂《孙子兵法》肯定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运用《孙子兵法》也必然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