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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乐仁谈典籍翻译与中西文化交流

http://www.newdu.com 2017-12-10 北外国际中国文化研究院 佚名 参加讨论

    作        者 :     杨慧玲    
    论文题目 :     费乐仁谈典籍翻译与中西文化交流
    发表时间 :     2012.01.11
    发表刊物 :     国际汉学
    

费乐仁谈典籍翻译与中西文化交流


    杨慧玲、姚珺玲
    长着一张典型的欧洲人面孔,却穿中山装;母语不是中文,却用中文大声宣布:我是中国人。这些看似十分有趣的现象,在费乐仁教授(Lauren Frederick Pfister)身上却显得那么和谐圆融。每一位走近他的人,都不由被他周身散发着的对中华文化的热爱之情深深感染,这就是费乐仁,一位在美国出生的瑞士人,一个有着多学科背景的学者,一个可以被称为历史学家、比较哲学家、比较宗教学家的学者。
    费乐仁教授,美国夏威夷大学哲学系比较哲学博士,1987年起迄今在香港浸会大学宗教及哲学系任教。费乐仁教授苦心钻研汉学,对中国语言及文化有着深厚的造诣。除了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粤语、普通话、西班牙文及德文外,费乐仁教授还精通其余多国语言包括法文、菲律宾文、日文、古希腊文、希伯来文等。他的研究范围包括中国哲学史、19世纪欧洲汉学、中国基督教史、跨文化诠释学等。2004年出版的凝聚了他15年从跨学科、跨文化、多角度的阐释汉学家理雅各(James Legge, 1815-1897)及其中国古代经典翻译的学术专著Striving for the Whole Duty of Man被评为美国2004年度有关传教研究的杰出著作。费乐仁教授近期研究的课题包括德国来华传教士汉学家卫礼贤(Richard Wilhelm, 1873-1930)及其翻译、20世纪中国诠释学、耶儒对话等,此外他还主持了一个冯友兰《中国现代哲学史》的英译项目。由于他精通中西语言并具有深厚的哲学及历史学根基,他在研究中常有新见,发表的学术论文计65篇,自编教材3种,还多次应邀为《哲学词典》等撰写有关中国哲学的条目,到德国波恩大学、牛津访学并在瑞士伯尔尼大学、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开设讲座。
    3月27日,费乐仁在北京外国语大学逸夫楼作了题为“中国典籍西译之三巨擎――重温理雅各、顾赛芬、卫礼贤的翻译经典”的报告,他以开阔的视野将其多元文化视角下对翻译的独到见解娓娓道来。本刊记者借机采访了他。
    记者(以下简称记):我们应该怎样称呼您?汉学家?哲学家?还是别的什么称呼?您的中文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
    费乐仁(以下简称费):我觉得,我首先是历史学家,然后才是哲学家、宗教学家和人文学者。我的名字最初是根据我的原名的发音而来,我很喜欢我的中文名字“乐仁”。我会告诉别人,快乐的“乐”,仁爱的“仁”,这个名字体现了我对儒学感兴趣,也表现出了我的精神。
    记:您祖籍瑞士,在美国出生,在我们看来,您具有典型的欧洲外表,眼神里透出的热情和对多元文化的接纳态度无一不体现出美国“特色”,可是您却始终在谈论中国,说中国话,吃中式菜,而且已成为香港公民,您真的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吗?
    费:在我看来,不一定吃中式菜、穿中式服装就是中国人。我接触中国古代和现代的历史已经30年了,会普通话和粤语两种中国语言,我参与、认同中国的文化和智慧,中国人也接纳我。与此同时,我又是香港政府认可的永久居民,我认为我在精神上是一个中国人。
    记:您在母语英语外,能说和使用的语言还有普通话、粤语、德文、西班牙文等。特别是对于学习汉语,您有什么窍门吗?
    费:我认为学习的动机很重要。我的窍门就是爱加上足够的练习。
    1976年到1977年,我在菲律宾时,看到很多华人崇拜毛泽东。以我所接受的美国教育,对这种现象很不理解,为了想搞清个中原因,所以就产生了学习汉语的念头。我26岁才开始学习汉语时,觉得汉语真的很难,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还是克服了困难坚持下来了。
    语言不只是沟通的工具。一个人经过语言的的培养,可以达到一种新的文化,文化也因此扩大了。比如我学中文,尝试用中文来说,用中国礼仪来做。我学习西班牙语,就会尝试用西班牙文来说,按照西班牙礼仪来做。我一直以语言为媒介来自觉实现自己到另外一种文化的转化。在这一过程中一定要有自觉性,因为进入一种语言很不容易。
    记:在中国,我们是通过您对理雅各、何进善和王韬的研究认识您的。即使在中国,真正阅读过理雅各中国古代经典译本的人很少,而逐字对照阅读中文原文以及理雅各的若干英译本的人就更少了,这也是国内外学者对您的研究尤其佩服的原因之一。当理雅各翻译中文经典时,他有王韬这样优秀的助手与其合作;您在研究中如果遇到困难,当对中文原文不太理解时,有谁帮助您吗?您在研究中是如何与中国学者展开合作的?
    费:合作应该是在真诚讨论基础上达成的合作。以理雅各和王韬的合作为例,《诗经》是王韬最擅长的,理雅各在《诗经》译本的注释里提到王韬20多次,并且解释了他为什么同意或者不同意的理由。两人的分歧点在于理雅各觉得王韬对《诗经》的理解过于传统,他更偏爱朱熹。
    学术交流应该互相帮助,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对学术的发展至关重要。所以,一个可靠的合作者是需要经过精心挑选的。我认为翻译不只和语言水平有关,翻译还和一个人的历史背景和世界观有关。因此,如果有可能,翻译应该是建立在对话的基础上,经过一个可靠的学术对话,找到一个文本的精神所在,这对翻译是很必要的。例如,我在处理一些和历史有关的东西时,有时我只可以了解一些字面的意思,对于其内在的意义我需要借助合作伙伴的帮助。从这一意义上来讲,翻译不只是翻译,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是一个合作的过程。
    记:从您的文章、讲座以及谈话中,我们发现您总是强调要以一种历史的、动态的发展观去理解或评价理雅各的译本。对于同一部中国典籍例如《诗经》,为什么理雅各会有这么多不同的译本?在您看来,评判理雅各不同时期译本的高下有没有一个标准?
    费:理雅各译经过程中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就是,有许多中文经典理雅各至少翻译过两次,像《大学》和《中庸》理雅各分别翻译并出版过四个版本。我以三个《诗经》译本中的两个为例说明这个问题,第一版1872年的《诗经》译本是从字义翻译的散文体。6年后,理雅各开始反省,认识到做一首诗最重要的不是字义,所以又重新以苏格兰诗歌的风格和语体特征翻译《诗经》。当然,大部分人不会像理雅各那样将一部书换一种文体重译。理雅各的多数经典并没有像《诗经》那样大规模的改头换面,他主要修改的是注解部分,通常是改正其中的错误或者增加新材料。
    至于如何评价不同版本的高下,我的建议是不要评价一个文本的不同版本。如果你问画家他所有的画作中最好的画是哪一个?画家会说:“请你告诉我”。画家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觉,观看者如何理解是画家无法把握的。
    对我来讲,理想的译作应该有译者的风格和创意在里面。我(译者)是它们(译著)的口,它们是我的脑,我愿意通过它们来说话。研究理雅各的不同译本,必须回到当时的历史环境中去,要动态地追踪各个译本的发展变化,从解释学的角度对其进行阐释和分析。我认为这个过程虽然复杂有挑战性,却更加有趣。
    记:中国典籍有许多被译介到海外,其中有些典籍在历史上存在数量众多的译本,您认为该怎样评价一部经典的多种译本?是否存在一个具有普遍性的评价标准?
    费:一部经典有多种译本是一件很好的事。至于评价,这与翻译的本质有关。我认为,翻译是一种“传译”,不是一种简单的技术。
    例如翻译佛教经典时,就不能随便翻译,因为其中很多东西是不可译的。《华严经》需要阅读多种注释后才能明白文本的意义。翻译不讨论抽象的办法,讨论的是文本,所以一定要根据文本来确定具体的翻译办法。经文就要以经文的方式来翻译,如果用俗语和口语来翻译是不行的。理雅各曾经在1872年以散文体翻译了《诗经》,受到了苏格兰知识分子的批评,因为他们从他的译文中读不到中国诗的味道。中国的经典经过翻译家的翻译,马上成为另外一种语言的“经典”,这就是翻译的经典。
    翻译要清楚文本,要自觉地了解自己的工作对象是什么,翻译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是以“文字漂亮”为标准,还是以别的标准来判断。理雅各的英文不那么漂亮,然而他忠实原著,所以同样是一种好的翻译。
    目标决定翻译的表现。有些译著的翻译非常漂亮,并因此影响了很多人。如果你将原文和译文对照,却经常发现译文中很漂亮的句子在原文中找不到。这种翻译同样可以成为最有名的译著之一,但是无法成为最好的译著。我认为翻译的态度要“谦卑”,要先看原著和文本,然后再做判断。
    记: 以您跨文化的经历您怎样理解和诠释“文化”一词?您是否认为中西文化存在差异?中西文化之间应该怎样进行对话?
    费:许多人在谈文化时,更多关注的是“文”,而忽略了“化”,即就是“转化和突破”的过程。
    我在接触不同的文化时,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文化中会产生这样的思想?”我通过自己的头脑来思考,看世界中的现象,然后通过这些现象想到一个概念,努力思考怎样把别人的“化”为自己的。就像农民种一粒种子,经过辛苦的耕作,使其长成一个新的植物。经过这样的转化,把另外一种智慧为己所用。中国人接纳我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参与了他们的智慧,实质是我们对彼此的文化互相认同。
    文化和人一样都是活着的东西,可以活,也可以死。文化是指一种内在的认同。一种文化的传承,是一种有价值的精神的循环。通过传承可以产生智慧,而非仅有知识。智慧显示的是内在的领悟和灵感,知识是属于基础层面的,它们形成了一个循环和更新的过程。如果从教育的过程来看待这个过程,教师将有价值的东西传给年轻人,以及年轻人怎样利用这些知识形成智慧就是一个更新的过程。问题在于文化本身非常复杂,是多元动态的整体,对过去传统的认同,对内在价值观的肯定,对未来的渴望和挑战。
    多种文化可以并存,中西政府的观念可能不同,可是从历史上看,中国文化本身也是多元的。限制我们智慧的可能是以国界的划分谈文化。
    不同文化之间的人怎样进行对话,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比如,面对其他能接纳我的人或者是反对我、与我对立的人时,首先要选则好与其对话的内容。朋友不是一种自然的关系,是在尊敬和倾听的基础上,努力达到的一种心灵的沟通。当不了解一个民族的文化和生活时,别人听懂你的话和理解你的话是完全两码事。这时,你必须努力抛开自己的文化尝试进入异国的文化,建立一种新的关系。文化是可以转化的,虽然很困难,可是很重要。我自己有过这样的体验: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经过真诚的商榷,最终通过转化取得了对话的成功。经过艰难的转化过程之后,我开始体验到中华文化的精髓,实现了精神上的突破。
    我本人以为中西文化的概念属于19世纪,是一个过时的概念,而使用“中”“西”有其政治因素在里面。在21世纪,我们应该讲“多元文化”。
    置身于一个颇似书房的咖啡馆,我们沉浸在与费乐仁教授轻松而愉快的对话中。他的妻子梅乐诗(Mirasy)耐心地在一旁等候,时不时地与费乐仁教授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一个甜蜜的微笑。今年以来,费乐仁教授辗转上海、北京、青岛、瑞士、英国、香港等各国各地,当费乐仁教授谈到旅行中遇到的人或事情,一时想不起人名或地名,用英语询问梅乐诗时,她总能立即提示出名字,费乐仁教授笑着说,瞧,这就是我的贤妻(my good wife)。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们打消了为什么他没有像许多汉学家娶中国妻子的疑问,还有什么比耐心聆听丈夫两三个小时用外语侃侃而谈,而始终陪伴在他身旁的妻子更令人感动的呢,这个问题已经被爱消融了。如果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女人,我们更加理解了费乐仁教授的成功,在采访结束之际,向费乐仁夫妇致以了最衷心的祝福,同时表达了我们的信念,费乐仁教授通过与内地学者的合作与交流,他的研究一定会取得更丰硕的成果。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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