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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欧梵是哈佛教授，早年在台湾大学外文系毕业后，赴美求学，在哈佛获得博士，之后在许多著名大学任教，是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的著名学者。他的学术著作有《铁屋中的呐喊》、《西潮的彼岸》、《狐狸洞呓语》、《上海摩登》等。 但李欧梵不是古板学问家，而是老顽童。他研究张爱玲的小说，兴之所至，便为张爱玲的小说《倾城之恋》写续集，一写便停不下，出了一本《范柳原忏情录》。后来不过瘾，又写间谍小说，出了本《东方猎手》。他还对我说要写一本小说，一会儿用英文，一会儿用中文，甚至用法文。我问：“那有几个人看得懂？”他却说：“那不管，我觉得好玩儿。” 他在香港时的学生毛尖曾经这么写他：“欧梵先生热爱声色，喜欢美食，不道貌岸然，不装腔作势……李欧梵走进教室，先用广东话讲几句开场白，论小说谈电影时粤语国语夹杂，不得已提到理论时，用英文；讲完理论，顺便讽刺一下理论的冷血……不知为什么，同学中间普遍地认为欧梵先生是个有很多故事的人。大家倾向于把李欧梵想象得很罗曼蒂克，是一剂毒药，毒别人，也谋害自己。” 像李欧梵这样的性情中人总会有故事发生，而且一旦发生，便会惊天动地。 李欧梵60岁时，与一位女子结为连理，史学家余英时先生赞他“终于修成正果。” 什么样的爱情，需要李欧梵苦修60年？ 五月四日，在香港牛棚书院，李欧梵做学术演讲，突发惊人之语：“学术对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的婚姻。”什么样的奇女子，使这位哈佛教授视自己的等身著作如敝履？ 李欧梵的新婚妻子名叫李玉莹，是李欧梵好朋友的前妻。 一 2002年3月，我来到香港大学新闻及传媒中心学习，惊讶地发现李欧梵教授在此给学生开课，名为“公共批评”。他今年从哈佛休假来港，在香港大学担任客座教授。那天主讲的，是李欧梵请来的邓文正博士。邓博士毕业于芝加哥大学，是李欧梵的老朋友。下课后去宵夜，已是晚上10点多了，李欧梵说要给太太打个电话汇报，邓文正拨通了电话，说欧梵与我们吃宵夜，他要晚回去。 从打电话的方式，可知李欧梵夫妇与邓文正的关系很好。 第二天，与港大的朋友谈起李欧梵，才知他结婚不久，新娘子李玉莹竟是邓文正的前妻！而且，关于他们的爱情故事，李氏夫妇还刚刚完成了一本书，名为《过平常日子》。闲谈中，有人纳闷地问：“他们自己的私生活，为什么要写成书宣之于众呢？” 一星期之后，当我们与李欧梵在港大教师餐厅一起吃午饭时，尽管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但看他一点大教授的架子也没有，还是鼓足勇气问起了这个问题。他说：“在这个所谓的‘后现代’时代，人们不相信夫妻爱情，不讲感情，只讲性。我们就是要让别人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爱情。” 我说：“看您与邓文正之间毫无芥蒂，光明磊落，令我想起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和金岳霖之间的纯洁友情。” 他说：“我们比他们还纯洁。邓文正和玉莹分手以后，我还是觉得‘朋友之妻不可戏’，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直到七、八年后，我才与玉莹谈恋爱。” 李欧梵与邓文正、李玉莹1983年初识于芝加哥大学，当时李欧梵在芝大教书，李玉莹陪丈夫邓文正从香港赴芝大念博士，李欧梵因大十几岁，被尊为“师兄”。按李欧梵的说法，“他们家常常在周末大开饭局，普渡众生”，而他是常客，后来这位师兄干脆登堂入室，在人家家里“入伙”，每周享受几餐师妹的拿手厨艺。李欧梵说，他在芝加哥八年，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和她夫妇“相依为命”的，多年来他的感激之情非笔墨能形容，因为这种感情来自日常生活，没有曲折离奇的情节，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激情，只能用最普通的日常语言来形容。多年来他和他们夫妇不无“促膝畅谈书画文学”的机会，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闲话家常，而这种“闲情”也日积月累，成为他精神生活的一部份。他们十数年来的友情也是时断时续，细水长流。 1987年，李欧梵结婚，第二年，李玉莹夫妇回到香港，几年后便因为性格不合分手。后来李玉莹因患严重的抑郁症，曾在1992年四次尝试自杀，但都鬼使神差地活了下来。前夫邓文正发现此事后，震惊之余，竟在李玉莹面前号啕大哭，并逼她拿着木十字架起誓，以后不再自绝生命。十多年里，李玉莹饱受抑郁病的折磨，其间四次复发，四次停药，悲苦备尝，她自己说，就像往返了地狱几次。现在想起来，不觉凄然泪下。中间与邓文正又尝试在一起生活，可惜破镜难圆。 李欧梵屡次劝他们夫妇重修旧好，但已覆水难收。李欧梵曾写道：“我和玉莹虽然同病相怜已久，但是从未单独见面。我每次来港，必会约他们夫妇吃饭，我也只愿认她是朋友之妻，只觉得他们伉俪之情不会消失。不过，正如林语堂所说，我在玉莹身上‘似乎看见这样贤达的美德特别齐全，一生中不可多得’，至于是什么样的美德，我当时也说不出来，只是有时心中偶有一股‘歪念’：谁不愿意和她结为夫妇？” 后来李欧梵的婚姻悄然终结，他与李玉莹天各一方，却经受着同样的痛苦。他说：“我们的不幸，倒颇有相似之处，都是觉得不能从一而终而失望；都是觉得人生到了尽头还是一场空；都是觉得在茫茫人海中无所适从。”两个心灵像两颗星星，在宇宙间孤独地运行，终于有一天，他们相遇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