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成与毁灭,生起与坏灭,都是天地与圣人的应有之义,都是大道的体现。万物可以成为刍狗,人众(百姓中的一个个个体)可以成为刍狗,不必哭天抢地。而大道永存,虚而不屈,动而愈出。这使我们在被泼了一通冷水之后感到了安慰与澄明、从容与踏实。 把天地比喻成橐籥,别开生面。这是形象思维,也是生拉硬拽。老子惊异于风箱中嘛也没有,却鼓出了无尽的大风,使炉火熊熊,使温度升高,使烂铁成钢成器。他从中悟出了无的伟力。其实橐籥那里不是无,而是空气大大地有。老子那时候还没有对于空气的认知。 古人也有将天地作各式比喻的,多半是喻成房屋、帐篷。如苏轼的词: 醉醒醒醉,凭君会取这滋味,浓斟琥珀香浮蚁。一到愁肠,别有阳春意。.须将幕席为天地,歌前起舞花前睡。从他落魄陶陶里。犹胜醒醒,惹得闲憔悴。 苏轼的天地里充满了春意酒意睡意才子意。他是无中自有千番愁千番醉。而《敕勒歌》里则是这样唱的: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是讲无的背景下的有,由于无的背景,才有如许苍茫。 著名的张打油则吟咏大雪后的天地说: 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天地一笼统云云,倒有点不小心撞到老子身上的味道。笼统接近于混沌,接近于恍兮惚兮,接近于大道了。 至于把天地比作橐籥,只有老子一家。但三首诗(词)里,都有那种“虚而不屈,动而愈出”的味道。呜呼天地,多少人物在你这里生灭,多少故事在你这里始终,多少智慧在你这里光耀,多少歌哭在你这里感动!你当然不会屈、不会不出了,你如果屈了、不出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剩下? 认识真理,尤其是力图靠近终极的真理,仅仅靠逻辑推论,靠实验与演算,靠实证的综合是不够的,也要靠形象思维,靠灵感悟性,靠假想猜测,有时候也或有生拉硬扯。橐籥的比喻是有趣味也有内涵的。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无中生有(虽然空气是原有的,风动却是“愈出”出来的),不终不竭。老子喜欢观察这种相反相成的事例,喜欢琢磨黑中之白、无中之有、败中之胜、弱中之强。他喜欢从反面琢磨道与理。 还有一个细节:任继愈的《老子绎读》的有关注解中,提到据吴澄解,古代的橐籥是由皮口袋制成的。太棒了,因为至少在新疆,农村铁匠至今仍然用着羊皮口袋做的风箱,我亲眼见过多次。有关老子的知识里,不无生活细节,不无生活气息。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