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现时代的新特征已经与古代有了重大的差异,这促使我们应该接着历史上的道家往下讲,营构现代新道家。新道家当与现代新儒家和现代道教和谐相处,共同发展。新道家的形上学仍然以道为基本范畴,由其性质引申出涉及人与自然、社会、自身三层次的自由观,并以中道和合的原则来处理自身与他人、自然界的关系,解决存在意义的危机问题,籍此担当起文化诊断与治疗的重任。 关键词:新道家、道、自由、文化 On the Foundation of Modern Neo-Daoism and Its Culture Perspective KONG Ling-hong (Study Center on Daoism Culture,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28, China) Abstract: Modern characteristics are different from those in ancient, therefore, we must follow up with ancient Daoism and develop it, found modern Neo-Daoism. Neo-Daoism must do harmonious development with modern Neo-Confucian school and modern Daoist. Dao is the basic category in the ontology of Neo-Daoism, according to its characteristics we can expound freedom opinion which involve individual,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dividual and natu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dividual and society, and make them on good terms, settle the crisis of the being meaning, and take on heavy responsibilities on making a diagnosis and giving timely treatment on culture. Keywords: Modern Neo-Daoism, Dao, freedom, culture 一 道家及其后继形态道教,与儒家、佛教一起,合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大组成部分。这其中,儒、道二家是中国本土的思想形态,就其原生形态而言,是中华民族精神生命的最基本的组成部分,是中国民族文化传统的根系之所在。中华民族存在的一天,它们注定必将会继续存在一天,并将得到发扬光大。在全球化到来的时候,民族文化之间已经步入同一个舞台,文化与经济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文化生产和学术研究受到市场经济规律的强烈制约,文化形成越来越失去固定空间的限制,竞争加剧,变化迅速,文化诸要素集合为整体和形成新的传统越来越难。民族国家古已有之的传统文化因而显得弥足珍贵,保持传统和适应现实的关系被凸显出来。在全球化时代,民族文化相互之间有竞争、有冲突,但也有互补和沟通,它们之间需要进行沟通、对话与协作。这是民族文化能够独立存在并维系其发展的基本条件。 近一百年以来,儒家已经出现了现代新儒家,它接着宋明理学往下讲,对中国文化怀有崇高的敬意和深沉的同情,对中国文化抱有使命感,并力图为儒家思想的返本开新作出贡献。但现代新儒家也有一些缺憾:其一,存有门户之见,对道家学说认同不够,没有如古代儒家一样与道家进行互补和对话从而促成双方的发展,也因此而未能对中国文化做出系统而深刻的概括;其二,张扬主体自觉,却过分偏重道德,如传统儒家一样张扬道德理想主义。这种道德理想主义太过于精英化,缺乏普世性、普适性,并不完全适用于现时代的全体社会公民,难以融贯到现代绝大多数人的日常人伦生活中,只存在于高等学府和一些学者的思想和著述中,致使新儒家学派处境欠佳,后继乏人;其三,由历史上的“内圣外王”开出民主与科学的努力在学理上说不通,在实践上难于见到成效,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新加坡“儒家伦理计划”的实践效果未尽如人意便是前车之鉴之一。 关于“新道家”这一名词,最早使用的是1933年谢扶雅在《田骈和驺衍——战国时齐道家底两派》一文中把以驺衍为代表的阴阳家用阴阳解释“道”说成是不同于原始道家的新道家[[2]]。冯友兰在1947年著的《中国哲学简史》中把魏晋玄学称为“新道家”,其中称向秀、郭象为“主理派”,称竹林七贤中的其他人嵇康、阮籍以及王弼、何晏、钟会、支遁等人为“主情派”[[3]]。这是“新道家”名称第一次正式出现。1984年,熊铁基著有《秦汉新道家略论稿》,把从吕不韦到诸葛亮的诸人称为“秦汉新道家”[[4]]。1991年,董光璧发表了《当代新道家兴起的时代背景》[[5]],同年出版了《当代新道家》一书,认为物理学家、科学史家汤川秀树、李约瑟、卡普拉的新科学世界观和新文化观的哲学基础是道家,进而把他们三人称为“当代新道家”[[6]]。陈鼓应先生在《老庄新论》一书中提出“道家主干说”[[7]],台湾中华老庄学会前董事长杨汝舟著有《新道家》一书[[8]],惜因未见该书而不知其内容。1999年,胡孚琛呼吁“继承魏源、严复、吴虞乃至汤用彤、胡适、陈寅恪、王明、陈撄宁、金岳霖、方东美、蒙文通、宗白华、萧天石等人的道学传统,形成当代的新道家学派。”[[9]](p113)本文以下所说的新道家,是在当前全球化时代的背景下说的,是现代新道家。 二 经过三、四代人的努力,现代新儒家已经拥有较为严密、系统的思想体系从而达到了成熟。与此不同,新道家目前没有如新儒家一样拥有众多的现成文本供人研究,尚缺乏成熟的理论体系,总的说来仍然处于酝酿、建构的阶段。 新道家不否定历史上的道家、道教,是对它们的继承,但不是它的现代的翻版,而是接着它讲。新道家之“新”,是相对于老、庄思想的新,是在现代意义上的新,是形式的新,也是内容的新。 新道家将如同历史上的道家和作为其发展形态的道教一样,与现代新儒家保持一合宜的张力,互为补充,互相促进,共同发展。 新道家承认自己是多种思想体系中的一种,而且认为真理是多元的。 新道家立足于中国,但把海外一切华人作为其载体,而且不限于此。它的核心目标是普世化、普适化,是全人类所有民族都能理解并加以运用的思想。因此,它必须采用各种语言文字来表达,积极借鉴近一百年来盛行于世界的西方哲学的表述形式来表达自己的独特内容,并运用逻辑分析方法等建构自己的理论体系。 新道家不只是哲理性的,也允许有宗教性的表述形式,仅仅从纯粹的学术立场来看,对应地称之为“新道教”也未尝不可,但考虑到这并非完全是学者的工作和一些现实的因素,称之为“现代道教”或许更妥当一些。“现代道教”可以弥补哲学所不宜解决的“神”和信仰的问题,即关于人类的终极理想、无限精神超越等问题。历史上的道教没有一个固定的、一成不变的教义(dogma),没有强烈的思想统一和遵从正统教义的要求。世界文明史告诉人们:在一个僵化的专制、独断的权威之下,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不可能存在的。与西方的宗教思想相比,道教是最自由、最自然、最灵活而健康的思想体系。“现代道教”可以让西方人克服西方传统僵化的封建概念。道教的思想有一些进步的、超过其它宗教的神学境界,是一种对人人有责、清净无为、天然和平的宗教,如道教之“道”不是“神”,却又会生出和养育“神”与万物,故道教既非“一神教”(monotheism),也非“多神教”(polytheism)。这样的宗教,能够解放西文人的思想和精神结构。“现代道教”将在神圣性与世俗性之间保持一个合宜的张力,将成功地处理好自己与其它宗教的关系,并能在相互补充、相互协作中共同发展。“现代道教”将以新道家为依托,在二者的相与为用中得到整全的发展。 新道家不只讲求体,也企图把体贯彻到形而下的各领域中,对它们有建设性的指导作用。这就要求新道家不再如历史上的道家一样具有消极的色彩,而是要吸纳道教“我命由我不由天”精神来充实道家“无为而无不为”的原则,倡导主动性、积极性、创造性的发挥,把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作为自己行为原则的一个方面而不只是全部。 新道家不只讲求道,也要吸纳道教以术得道,以道统术,道术并重的传统,学习宋代理学“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的义理神韵,在现代社会倡导人文与科学、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统一。 新道家将在对《老子》、《庄子》等原典的现代诠释中撑开一个融合古今中西的意义网络,使道家哲学与当代文明接榫,释放出它以其智慧诊断、治疗当代各种社会、文化弊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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