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儒学具有崇实黜虚的优良传统。孔子特别强调“躬行”,强调学以致用。孔子弟子也重视实际运用。宋明的儒家发展了这个传统,形成明体适用之学。体即本体,明体是推阐儒家仁义礼乐传统的基本原则,达用则是适应时代的实际需要。 关键词 儒学;学以致用;优秀传统 儒学实用化是当代儒学发展的一种趋势,也是我过去自1996年以来针对中国在发展现代化经济时,往往忽视精神领域对中国特色的教育和灌输的倾向而提出的对策。“儒学之实用化”提出应建构系统性的儒学实用体系,为实际应用而改造儒学,对其至今有指导意义的积极面注意挖掘,而对其消极面则存而不论。现在我想进一步从儒家明体适用的传统论证“实用儒学”的观点。 学者普遍认为孔子开创的儒学,具有崇实黜虚的优良传统。“古之儒者,立身行己,诵法先王,务以通经适用而已,无敢自命圣贤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子部·儒家类序言》) 从孔子起,儒家学者就重视学以致用的问题,他说:“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论语·子路》)《论语·里仁》载:“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他反对知而不行或“言而过其行”的人。孔子要求士做能“躬行”的“君子儒”,政治目的的实现不能靠光说不做,而是需要去实干。所以孔子特别强调“躬行”,强调学以致用。《论语》第一句就是“学时而习之”(《学而》)。他要求自己的学生不但要读书,而且要置身于实践之中,把所学的东西与改革现实紧密联系起来。在实践过程中,多行少说,先行后说,言行一致。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论语·为政》》孔子极力反对那种言行不一、夸夸其谈的人,把“巧言令色”、有言无行的人称为“小人儒”。子曰:“君子耻于言而敏于行”,“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论语·公冶长》》因此,孔子极力赞赏重视行动的人,管仲为桓公“九合诸候”、“一匡天下”,因而赢得了孔子“如其仁,如其仁”(《论语·宪问》)的美誉;因为行仁是难事,所有颜渊以行动来回答,就被孔子称赞为“三月不违仁”(《论语·雍也》)。 孔子主张只有靠行动才能达到“仁”。《史记》载:原宪曰:“吾闻之,无财者谓之贫,学道而不能行者谓之病。”(《仲尼弟子列传》)又载: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孔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集解》孔安国曰:“片犹偏也。听讼必须两辞以定是非,偏信一言折狱者,唯子路可也。”对于孔子说的“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集解》栾肇曰:“适用曰材,好勇过我用,故云‘无所取’。” 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论语·学而》:“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孔子还批评“巧言令色,鮮矣仁”(《论语·学而》)。孔子重视将知识运用到生活实践中的思想,现在仍给我们以启示,应当 用实际行动来践行所学所闻,《论语·子张》中的“君子学以致其道”就是学以致用。《论语》载,孔子多次表示“主忠信”(《论语·学而》),“人而无信,不知其可”(《论语·为政》),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论语·卫灵公》)。孔子要求他的学生时时处处待人以忠心,接物以诚信,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不自欺也不欺人,不欺心也不欺天。其学生,被后世尊奉为“宗圣”的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曾子尽量去实践孔子的思想,《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记有曾子信守然诺为儿子杀猪的故事,重视“信”而言行一致的举动,至今传为美谈。论述言与行的关系,在曾子思想修养中占有显著地位,而且也为整个中国哲学的发展开辟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途径。 孔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论语·宪问》)、“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论语·里仁》)、“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论语·子路》)都是强调言行一致是君子的基本标准。而曾子关于“行”的思想,基本是依循孔子的方向推进的,他说:“言者,行之指也。”“听其言也,可以知其所好矣”(《大戴礼记·曾子立事》)。“君子执仁立志,先行后言,千里之外,皆为兄弟”(《大戴礼记·曾子大孝》)。“君子虑胜气,思而后动,论而后行,行必言思之,言之必思复之,思复之必思无悔言,亦可谓慎矣。”(《大戴礼记·曾子立事》)“君子学必由其业,问必在其序。问而不决,乘间观色而复之,虽不悦亦不强争也。君子既学之,患其不博也;既博之,患其不习也;既习之,患其无知也;既知之,患其不能行也;既能行之,患其能让也。君子之学,致此五者而己矣。”他主张学习不弃细小,要能够微言笃行,“君子博学而孱守之,微言而笃行之,行必先人,言必后人。君子终身守此悒悒。”“人信其言,从之以行,人信其行,从之以复;复宜其类,类宜其年,亦可谓外内合矣。”(《大戴礼记·曾子立事》)“夫行也者,行礼之谓也。夫礼,贵者敬焉,老者孝焉,幼者慈焉,少者友焉,贱者惠焉。此礼也,行之则行也,立之则义也。”(《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上》) 孔子的其他弟子也重视实际运用。如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论语·学而》)子思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中庸》) 战国时的大儒荀子曰:“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行之,明也。明之为圣人。圣人也者,本仁义,当是非,齐言行,不失豪厘,无它道焉,巳乎行之矣。故闻之而不见,虽博必谬;见之而不知,虽识必妄;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荀子·儒效》) 学者普遍认为通经致用,是汉儒治经的共同点,今文学家尤然。司马迁写《史记》的目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也有致用的意图。王利器先生说:“汉有通经致用之说,谓治一经必得一经之用也。如平当以禹贡治河(见《汉书》本传),夏侯胜以洪范察变(见《汉书》本传),董仲舒以春秋决狱,(《汉书·艺文志·六艺略》有公羊董仲舒《治狱》十六篇,《后汉书·应劭传》:“董仲舒作《春秋决狱》二百三十二事。”)王式以三百五篇当《谏书》(见《汉书·儒林传》),皆其例证。”(王利器:《颜氏家训集解》卷第三《勉学》) 唐代杨绾上奏疏,批评文人“争尚文辞,互相矜炫”,“所冀数年之间,人伦一变,既归实学,当识大猷,居家者必修德业,从政者皆知廉耻,浮竟自止,敦庞自劝,教人之本,实在兹焉。”(《旧唐书·杨绾传》)杜佑明确提出了“经邦致用”的思想。李翰为杜佑作的《通典·序》中说:“以为君子致用在乎经邦,经邦在乎立事,立事在乎师古,师古在乎随时。必参古今之宜,穷始终之要,始可以度其古,终可以行于今。”唐代顾况《文论》引《周语》之略曰:“孝、敬、忠、信、仁、义、智、勇、教、惠、让,皆文也。” 他认为天有六气,地有五行,此十一者,经纬天地,叶(谐)和神人,名之为文。其实行也,文顾行,行顾文,文行相顾,谓之君子之文,为龙为光。(《全唐文》卷五百二十九)到后来,儒家学者借助佛教的体用概念,把这种学以致用的思想发展成为“明体达用之学”,或“明体适用之学”,如胡瑗和李顒,他们都是从体用统一的观点立论的。 宋初胡瑗提倡“明体达用”之学,“体”是儒家伦理中的三纲五常,明体旨在反对死记硬背儒家著作中的教条,注重研究儒家经典著作的基本思想原理,以作为立身立国的思想基础。“用”是去实践三纲五常这些观念,达用是在明体的基础上,强调培养实际应用的能力。他先后掌管苏州、湖州两地官学,本着明体达用的原则,《宋史》卷一五七《选举志》“安定胡瑗设教苏、湖间二十余年,世方尚词赋,湖学独立经义、治事斋,以敦实学。”胡瑗是宋初超越汉唐经学传统而开辟新学风的先驱之一。他的明体是推阐儒家传统的基本原则,达用则是适应时代的实际需要。胡瑗与孙复同学,二人都致力于振兴儒学,即如全祖望所说,“要其力肩斯道之传则一也”(黄宗羲《宋元学案》卷1),但学术思想风格互不相同。胡瑗的学生刘彝举其学大要曰:“君臣父子、仁义礼乐历世之不可变者,其体也;《诗》《书》史传子集垂法后世者,其文也;举而措之天下,能润泽斯民归于皇极者,其用也。”(黄宗羲《宋元学案》卷1)胡瑗在宋初最先提出体用之说,对宋儒尤其是程颐的天理观起到了相当重要的先导作用。程颐在《易传序》中说:“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 二程又说:“经所以载道也,器所以适用也。学经而不知道,治器而不适用,奚益哉?”(《二程遗书》卷六)程颐说“治经,实学也。”(《二程遗书》卷一)他全面地阐述了“明道致用”的文化内涵。程颐说“读书将以穷理,将以致用也。今或滞心于章句之末,则无所用也。此学者之大患。”(《河南程氏粹言》卷一《论学篇》)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