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祝贺陈明《原道》杂志20年!看到《原道》这个杂志,我最早在90年代初的时候,感觉这个名称用得不错。当时,我正在帮陈老师编《原学》,感觉《原道》名称更高一点。但是,后来我看到对这个解释有一个很好的想法,《原道》其实原教,《原道》根本是原教。因为这几年跟陈明的交往比较多,我的一个感觉就是,陈明这几年在《原道》这个思路上,方向越来越明确,特别是从教的角度,无论是社会宗教还是公民宗教,他是从教育角度的。 如果我们对照一下,可以说在唐代的时候,韩愈所处的时代,《原道》很大的动机就是要针对佛老。现在我们道的流失,或者不张的原因是西学西教,就是我们要跟西学西教对话,这个不是简单地排斥,而是要像佛老学习,最后回到我们自身角度上。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觉得现在西方是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他者,而且可能是成为我们骨髓里面的一部分。所以,我们不能简单地排斥,而是要学习他。所以中心问题不能变成简单的排斥问题,这是我想讲的一点。 关于这个主题,我也没有想到今天是以这个为主题。想说的大概有这么几点: 第一、儒学的复兴,我看了是大势。不在于习近平说什么、不在于他呼吁要弘扬儒学,他的弘扬可能会起很多作用,而且这个大势是不可阻挡的,这个我就不详细展开了。我们就用一个保守主义者,伯克在反思法国大革命时候说:“对这些以暴力革命方式来建立现在国家安全道路的国家来说,如果不能够回到自身的文化传统,不可能有更好地发展。”我觉得这是儒学复兴就有这样一个势在里面。所以,今天习近平即使不讲,明天还有谁会讲,我们不需要太在意习近平的讲话。我想,大家可能对这方面是有些把握,我就不具体说了。就是说,要意识到这个大势不是由哪个人说了算,是中国必然会走向这样一个道路、对历史的考察。 第二、即使现在看起来,好像儒学的复兴势头比较猛,但是要意识到:一、阻力非常大,仍然需要在公共领域启蒙,特别是媒体的朋友。而且,我们学者也好,大家无论在什么样的岗位工作,都有义务在公共领域去作为教化的启蒙,就是要把100多年来对儒学的妖魔化的势力消化掉,这个需要一些工作。我估计可能还需要通过待机而行。现在一些小学开始把儒学的经典作为必读的书,他们长大以后可能就不会像以前,这个需要一些时间,这还是一个很大的工作。就是在公共领域中教化的启蒙,儒学和儒教的一个去妖魔化过程。举个简单的例子,前几年那个孔子像,很快就撤了,其实也是阻力原因。 第三、即使不考虑这些阻力,我们面临的困难也非常多。这个问题可以分为两部分,一个是理论上的困难,比如说我们看到儒学在世界文明史,在古代儒教文明非常辉煌,但是现在的确是面临着很多的问题,跟现在一些基本的法则怎么样相配合,我们毕竟生活在现代,即使我们心中的信念、我们理想的生活是在古代,但是仍然要面对现在的这些状况,就需要去考虑这些困难和问题,要把这些困难和问题提炼出来,然后去做研究。另外一个,我觉得更难的是制度上的困难,古代儒教跟政治是一体的,现在它跟政治到底是什么关系?在公共领域,还是在社会,还是在心里,到底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落实?制度落实有可能比理论更困难。目前,这些问题已经有很多差异的理解,而这些差异的理解,我自己也考虑过这些,每一种方案我觉得都有一些困难,不能让我们心安的地方,有一些让我们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地方,无论是入教,还是党族化都有一些麻烦在里面。 所以,这也就是儒教现在在制度上落实上的尴尬,可能比毅力上的困难还要大。这是我们所面临的问题。所以,我觉得面对这样一个局势,我是比较赞同前面程广云教授谈的这些想法。安静地做事,跟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做学问,觉得哪些有意义的继续做。我是比较警惕那种因为听到习近平,或者中央的讲话,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得不得了。这是我关于这个问题的基本态度。 具体来说,现在如果要考虑到儒学的公共领域,我觉得需要做的几个重要的课题,一个就是,站在儒教文明高度上重新刻划中国历史,包括中国古代史和中国近代史。比如说,近现代史,过去基本上一种是左翼的、一种是右翼的。他们迅速的失落,都是以一个现在政治哲学的立场来看问题的。能不能站在一个儒教文明这样一个高度上,来重新刻划整个现代史,对现代史做出一些有文明的褒贬,或者说有些价值的评判,如果有这样的蓄势,这个改变是非常大的。现在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都去面临着按照自己的立场去重新叙述中国现代史,我觉得应该以儒家的立场去构想一个现代中国,这个做出来以后,一个真正的、跨时代的改变才能启动。 第二、我们过去传统的哲学系做的,用哲学的方法去阐述儒教的精神。陈明经常有一个讲法,儒学里面有一个帝国主义,这个看法是不对的。一个更好更高的看法是说,哲学有哲学的用处,考虑儒教的问题,应该对哲学的思路给予一个充分地肯定。我认为仍然是有非常大的价值,我们虽然现在有一些批评、有一些反思,但是我们的很多思路仍然是来自于这样的一个传统。所以,我觉得用哲学的方法去阐发儒学的精神,这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方面。 最后,我还想讲一点,可能跟这个主题也有一定的关系。怎么讲呢,像程广云刚才讲的,上次我们在台湾两年前他就这么讲,你老徘徊不行,你得进来。但是,进来有进来的麻烦,徘徊有徘徊的好处,我们所谓的“进来者”一般都会谈担当,过去都喜欢讲“为天地立心”,我现在对这样的讲法越来越反感。为什么说反感呢?实际上,我们在担当的同时,一定要谦卑,更多缺的是谦卑。我觉得我们一定要有一个非常谦卑的姿态,通过一个对历史非常复杂、对经典非常深奥的一个态度,去达到一个综合的理解。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事实上,我们从宋明理学来看,认为圣人可以把握天理,这样一个思路本身在我看来也是有一点问题的。 有什么问题呢?实际上,还是有一些比较不谦卑地方,特别是后来出现的阳明后学,我今天领会了一下,明天就是尧舜了,最后的结果是“尧舜满街走,圣贤不如狗”。就变成了以自己人的欲望的虚妄代替良知,认为是良知出现,实际都是一些很龌龊的人欲而已。我认为现代儒学比数学走的更远,因为,第一它是跟心学有很大的关系,第二他还放弃了心学的牵连关系,完全变成一个人欲。所以,我觉得这是现在儒学最大的根源,不是没有担当,而是不够谦卑,而是把原来认为是天理天道,现在全部放在人身上、放在人这样一个自然、欲望、所谓人的禀性,缺乏对一个终极者、神圣者的一个敬畏。所以,我觉得在这方面,可能是我们当下自认要担当儒学的人应该思考的。 我就讲这么多。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