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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动机】 西方对中国往往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要么吹捧中国要么唱衰中国，这种两极化的看法让中国人有时感到不可理解。 西方学者倾向认为中国文化、中国儒学让中国复兴崛起，而儒学在中国却被一部分人看作是封建落后的东西。今天，以西方视角、标准、思维、话语审视儒学，已是一些人不假思索的习惯；尤其部分知识精英已将这种文化思维作为评判、取舍儒学乃至中华文化的习惯标尺。是否正是由于这个变化，中国人也看不懂了自己？ 搞清楚这个问题对和平崛起的中国不可回避，具有深刻的意义。 【先驱语录】 ★中国人要用自己的语言、思维方式，自己的话语体系来说中国的问题，中国的问题需要我们中国人自己来判断。 ★金融危机是最具代表性的现代性问题。后现代的反思就让我们想起传统。一些西方后现代主义思想家把中国的老子、孔子作为后现代人物看待，不是偶然。 ★我们不是要复兴封建的东西，而是别的东西，如儒家伦理方面、人的价值方面，很重要。这些搞清楚，才好让孔子出口。 【作者】《国际先驱导报》记者 金微 发自山东泗水 《国际先驱导报》：近几年西方对中国的评判常常出现两极化的倾向，要么唱衰中国，预言中国走向崩溃；要么吹捧中国，预言中国统治世界。如何看待这种两极化？李瑞智：西方对中国抱有矛盾的心态：一方面，他们意识到自已经济需要依靠中国，因为中国可以提供廉价的商品，经济上依赖中国。另一方面，他们有种白人特权的优越感，他们现在觉得自己要落后了，会有这样的失落感“中国怎么可能比我们好了呢”。中国在强大，他们想停止中国强大。西方的优越感很难减少，就算美国经济崩溃到最后，他们的优越感还是会存在，他们不会反省自己。 田辰山：近代以来，西方就有唱衰中国和唱盛中国的两种观点，他们无论如何唱，都是西方的二元对立思维的体现。而不是中国人传统的白中有黑、黑中有白的思维方式。如去年马丁·雅克的著作《中国统治世界》，光看题目就吓死人。 为何出现这些问题？中国经济起来了，很多人西方人来解读。这些解读，有合理的部分，但终归还是从西方的角度看问题。中国人看待这些东西，不能感情用事。我们不能按西方人的思维理解这些，我们要摆脱西方的话语结构。正像一些专家所倡导的，中国人要用自己的语言、思维方式，自己的话语体系来说中国的问题，中国的问题需要我们中国人自己来判断。 《国际先驱导报》：中国现在的崛起是否可以用儒学来解释？怎么解释？田辰山：中国的复兴肯定是和中国文化有关，和传统的儒家文化有关。儒家文化实际上已经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发挥作用，只是我们无法总结出来。而现在我们所有的话语都是西方的话语，比如自由主义等社会思潮，都受到西方话语的影响，儒学也一样。现在我们需要用自己的学术话语建构儒学，用儒家来解答这些问题。 解释中国今天的崛起当然不局限于儒学角度，我觉得至少有三点：第一是中国思想传统的智慧，就是易经遗传给中国人的通变。通变就是基于不绝对的道的智慧，就是通常说的不搞教条主义，不僵化死照某一本本条条办事。有人讲中国模式，其实中国模式就是不按照这种“共识”那种“共识”的死条条，而是事实求是，按照具体情况，符合中国的实际办事。第二点也是易经给我们的，就是自强不息精神。第三是儒家政治。用现代语言阐释，我叫它心场政治，它区别于以上帝和绝对价值为制高点的西方式金字塔政治。中国今天的政治内在蕴涵儒家政治的延续。 《国际先驱导报》：西方学者从儒学中找中国复兴的原因，而中国一些学者认为儒学是落后的，为何有这种差异？钱逊：现在儒学存在的最重要问题之一是儒学专业化。儒学究竟是什么，现在儒学变成了一门学科、成了一门知识。儒学专业化后，儒学与儒学学者的修养无关，儒学的“为已治学”消失了。儒学专业化后第二个危害是，脱离了社会生活。儒学如果和做人没有关系，和生活无关，那儒学成了博物馆的展览品，这是儒学自身的危机。 田辰山：一百年前，中国用西方的话语结构、术语、本体论、形而上学的观点来解释儒学解释中国文化，他们认为这可以和西方接轨。实际上，当我们引进西方这套话语时，我们对中国文化进行了解构。西方话语背后有西方的结构、西方的思维方式、西方的宇宙观，以及西方的价值观等系统。中国的文化不具备西方的话语结构，结果这种解构导致中国文化面目皆非，儒学同样面临这样的命运。 《国际先驱导报》：为何要复兴儒学？如何从中国复兴的角度来理解我们在当下倡导儒学复兴的意义？或者说当下倡导儒学对于中国崛起和复兴有何价值？田辰山：复兴儒学是历史的要求、时代的要求。也就是说历史发展到今天，今天所处的时代要求我们要从传统汲取智慧和营养。传统中有丰富的营养，一度被我们忽视了。是这种忽视使我们忽然觉得眼前的路不知道怎么走了。其实是传统的延续让我们走到今天，我们应当充分去认识今天现实之中存在的传统延续，从而让我们更深刻地意识今天，意识到眼前的路怎么走。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现代性出了问题，金融危机是最具代表性的现代性问题。我们突然发现进入了后现代，需要反思现代性。后现代的反思就让我们想起传统。一些西方后现代主义思想家把中国的老子、孔子作为后现代人物看待，不是偶然。 中国在近代西方崛起之前是强盛的。这一次很可能预示着中国在人类历史上再次走向强盛。不管近代之前还是今天中国的再次崛起，都标志中国文化的优势。中国文化的优势不是什么美食，不是工艺品，不是变脸等等。不能一讲文化只是局限在这些东西上。中国文化优势的真正所在是没有超绝终极观念、没有二元对立思维、不相信极端性；而有的是一种特有的以“道”为核心观念的多向思维 + 互系思维 + 境域化思维。这种思维是大智慧。在当下倡导儒学复兴的意义就在于从中国复兴的角度，重新意识到这种大智慧。 《国际先驱导报》：儒学复兴究竟复兴什么？如何复兴？叶翰：我是个德国人，我每年都会来中国一两次，我很关注中国的文化现象，有时我在路上遇到中国人，经常会问他们，听听他们对儒学的看法，我发现很多人是批判的，在中国儒学还是不太重视。 在儒家的思想里，有一些东西，与当代的生活确实不符。我认为现在所要做的任务是，就是要搞清楚，儒家的哪些东西适用于现代社会，哪些不能用了。儒学复兴究竟复兴什么？我认为中国的儒学家还没有搞清楚这些问题，可能我没看到，但我确实有一个这样的感觉。 比如现在很多人还说，儒家还是老的封建传统的东西。我们必须好好告诉他们，我们不是要复兴封建的东西，而是别的东西，如儒家伦理方面、人的价值方面，很重要。这些搞清楚，才好让孔子出口。 钱逊：当前需要恢复儒学的传统精神，比如为已治学、生活哲学。儒学需要变革，但不能丢掉儒学这最基本的东西。丢了这些，就会变成西方的附庸。我们和西方沟通，需要有自己的东西，儒学变革儒学复兴，是建立在回归基础上的变革和复兴。 田辰山：儒学复兴要与时俱进。不是回归到过去历史上那些争论上，而是要用现代的语言阐述儒学的内涵，阐释儒学的精义，就是要抓住儒学的宇宙观、思维方式、价值观念。抓住后，然后发挥到我们的现实上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