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就听说陶御风君正在致力于古代本草文献的研究发掘,因当时前已有《中药大辞典》,后又有《中药辞海》,而《中华本草》汇集全国专业人才正在日夜兼程地紧张编撰中,故心中颇不以为然。不久,出了《中华本草》精选本。1998年,篇幅达2000万字,载药共8980种的划时代本草巨著——《中华本草》终于问世。虽然对陶君的学问功底与治学态度一向钦佩有加,此时我也不免为他担心:如此规模空前的本草巨著已经问世,以你一人之力,还能超越?不能超越,则至多不过做些重复和拾遗补缺的工作罢了。 去岁仲秋,陶君携新作《临证本草》一部相赠。观此书,封面以海蓝色衬底,上有已故著名学者洪丕谟富有特色的书法题签,下又配以银线工笔白描的中药连翘图,装帧清丽淡雅,望之使人心生泠然轻妙之感,而躁烦之气顿消。展卷伏读,渐入佳境,不禁为之击节称赏,既而掩卷拍案叹曰:“陶君十年辛苦不寻常!此书诚为临床中医师案头必备之参考书也!” 且来看看编著者十年药海探骊的工作吧。在长期研究中药方剂文献的过程中编著者发现,现代的中药学教材、各种大小中药工具书所载药物的效用,与历代医家积累的实际用药经验相比,尚有不小的差距。因此,有必要在对相关文献系统研究的基础上作进一步补充和完善。基于这样的认识,定下该书宗旨:力求对常用中药效用有一个全面认识。接下来便是研究发掘的方法了,首先是从历代本草、方书、临床各科医著、医案医话、笔记杂著、现代临床报道等古今文献中系统收集、摘录与选定的120种常用中药效用相关的资料,据该书后附录的“主要引用及参考书目”列举的近300种古今文献来看,引据文献的数量、范围是相当广泛的。接踵而来的问题是:面对堪称海量的文献,如何不迷失方向,进行有效的发掘与整理?如何避免把书编成大量资料堆砌的厚重之书?换言之,即如何在海量的文献中去芜存精,去伪存真,作披沙拣金般的有效发掘,全面继承古代医家用药的经验?作者找到了一个较好的方法与途径:从中医古方,尤其是3味或3味以下的小方中发掘概括药物的效用。这种“以方测药”推断药效的方法,得到当代著名中医学家裘沛然教授的认同,裘老指出:此法的运用,在古代已有先例,“古代医家多精研《伤寒》、《金匮》、《千金》、《外台》等书中的古方,结合其他治验资料,对《本经》、《别录》等书所载药性进行剖析辨别,加以去伪存真。”(《临证本草?裘序》)那么,为何要从3味或3味以下的小方入手呢?其意义在于:小方药味少,配伍较简单,相对于大方而言,较能显露出方中每味药在治病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如举该书第一味药“麻黄”为例,一般药书论麻黄功效,均言其有发汗、宣肺、利尿三大功效,至多加上散寒治风湿痹症,温通疗阴疽流注。而该书除载以上功效外,还言麻黄经不同的配伍能治黄疸,疗嗜睡,治遗尿,疗荨麻疹、顽癣、酒糟鼻等皮肤病,此外,还记述麻黄有活血通经之功,可疗瘀血阻络的中风后遗症、心绞痛、顽固性骨关节痛、妇女产后血滞腹痛、宫寒经闭及少女月经不潮与痛经……,这些效用都有古今文献支持,许多都是从小方分析、推测、归纳而来。 《临证本草》将120味常用中药的4688条效用按可信度分为三个层面加以归纳和分述。“临证用药”层面简述各药一般公认的功效、主治,突出成熟的配伍经验,这部分不是该书的重点。“临证推广”层面倾注了作者较多的精力,着重介绍经系统发掘、整理,认为可信度较高,值得推广或重视的古今医家的用药经验。“临证参考”层面主要介绍古今医家对药物的独到认识和临床应用经验。这一部分内容虽有文献支持,但仅属一家之言或个人心得,记载较少,故供临证借鉴参考。各栏中还以按语形式穿插了编著者的一些临床用药经验,书末还附录“中药治疗中医病症分类索引”、“中药治疗现代医学病症分类索引”,以方便临床医师检索。诚如裘老序中所言:“纵观全书,构思有创意,整理成系统,阐述分层次,推广重依据,这样的发掘才有一定深度。” 现存记述本草效用的文献可以追溯到比《神农本草经》更早的《万物》(1977年出土的安徽阜阳汉简),从《万物》→《神农本草经》→《本草经集注》→《新修本草》→《证类本草》→《本草纲目》→《中国药学大辞典》→《中药大辞典》→《中华本草》,自古迄今具有里程碑性质的本草专著可谓层出不穷,药物愈收愈多,篇幅越来越大,前修未明,后出转精,总让人以为后出的药书一定胜过前代。殊不知,后出药书的编撰者面对大量的文献资料也必须作出取舍,往往只能选录前代比较成熟的、得到公认的经验,否则后出的药书将变成无法有效利用的大量原始文献资料的堆积。但是,危险也正在于此,所舍弃的文献全都是沙砾?难道其中就没有闪光的金子?更何况,本草临床效用的历史积淀不仅时间长,而且范围广,在大型本草专著以外,历代还有许多医家揣摩古方用药涵义,结合个人临证心得,发掘总结出更多的药物效用,这些资料往往载录于个人撰写的本草书、方书、医案、医话及笔记杂著中。毫无疑问,这些前人记述的药物效用是中医药学宝贵遗产中最具有实用价值的内容之一,作为中医药学传人的吾辈理当努力发掘、研究、筛选、继承,而不可局限于现行的中药学教材、工具书乃至《中华本草》等书对药物效用的归纳。今陶君穷十年板凳功夫,沉潜于古今文献,爬罗剔抉,刮垢磨光,终于编成《临证本草》一书,洵为嘉惠医林之硕果,将大有裨于临床中医师。笔者初读此书,择二三种药效试用于临床,均获满意疗效,故由衷感佩古人之说不我欺也,更感佩陶君精勤不倦的披沙拣金之功。 笔者与陶君相交多年,意气相投,相知颇深。外出参加学术会议,常共居一室,促膝晤谈,切磋辩驳,每多不讳。今为使此书成为一部更可信、更适合临床应用的本草专著,笔者亦不避忌讳,提几点粗浅想法以求教于陶君。 1.我以为,作为一部以服务临床为目的的实用性本草专著,120味药的数量是远远不够的,至少要达到300味,较理想的数量是500味左右,接近《中华本草》精选本的数量。若有些药物的资料不充足,则大可不必求全,但求实用。 2.由增加药味引起篇幅增加的问题如何解决?我以为要遵守本书的编写宗旨,将重点放在从古医籍中发掘单味中药效用的真实性与完整性上,而“现代报道”部分的文字可大大精简,因都是来源于现代杂志的报道,故只需列病症、用药,附一个资料来源即可。如读者欲知详细内容,可自行查检相关期刊。 3.三个层面的具体内容常有交叉重复,亦以“麻黄”为例,治风湿关节痛有2处,治黄疸有2处,治遗尿有3处,治喘有9处(配伍有殊,但所治病症同)。是否可以病症为主线作适当归并,一以节省篇幅,二可避免重复、零碎、散乱。 4.“论治备参”引据古今各家之说,还是应列出论者姓名、出处为妥,这样既是对原作者的尊重,也是自重以取信于读者,又可避“掠美”之嫌。 以上浅见谨供陶君参考。期盼若干年后,陶君能将更完善、实用的《临证本草》奉献于世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