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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厚2010年谈话录为了现在整理历史

http://www.newdu.com 2017-12-28 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 佚名 参加讨论

    “德国思想界当年也是否定平庸的现实。因为资本主义的确是非常平庸的,商业化的,自私自利的,世俗化的,你看不起它,想用民族精神来‘超越’它,反对它,排斥它,结果却非常可怕和危险”
    文/李泽厚 刘绪源
    2010年,世界权威的文艺理论选集《诺顿理论与批评文选》,收录了李泽厚《美学四讲》中的《形式层与原始积淀》。这套文集由古希腊的柏拉图起,选录人类历史上重要思想家的重要理论作品,一直至当代。李泽厚是进入这套长期被西方思想家“统治”的选集的第一位中国学人。
    1988年,李泽厚当选法国巴黎国际哲学院院士,为20世纪下半叶唯一获此殊荣的中国哲学家。此前成为该哲学院院士的中国学者是冯友兰。
    2010年秋冬李泽厚回国期间,作家、评论家刘绪源专程前往北京与他作了长篇谈话。谈话以李泽厚的思想学术历程为主线,呈现了李泽厚富于历史感和现实意识,且极具原创力的诸多思考。
    该对话全文六万多字,本刊从其中摘编部分章节,拟分两到三次刊发,本期发表第一部分。文中大标题及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我当时才二十几岁,哪里敢自称一派呢”
    刘绪源:我把你和你们(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的同事作过一些对比。你的一些同事很有才华,涉及的面也很广,在哲学的各个领域一个个走下来,都走通了,也发表了一些很好的看法,但真正的原创性的东西,却比较少。像你这样充满原创,在哲学各个领域不断提出让人惊讶的新见,几乎是没有第二个。
    我想,这和你从小“不问”,靠自己摸索、判断,自己拿各种观点、各种版本的书作对比,寻找自己的结论,恐怕有很大的关系。
    李泽厚:当然学问还是要“问”好,那可以少走弯路啊。理工科除外,我以为大学文科主要甚至完全应靠自学,一要有自由时间,二要有图书馆。当时我们就有个小小的图书馆,有些很基本的书,可以随意在架上抽阅翻看,也可借出。国外大小图书馆都这样,台湾也这样。
    进馆翻书很重要。书要让大家看得见,能当场翻,现在用卡片索书坏处很大。因为人们在随意翻阅中可以无意地发现问题,酝酿想法,翻翻你本不想看的书,也许会大有收益,也节省时间,翻一大堆书比借出来看,省时省事得多。
    我和胡绳谈过这点,他非常同意。但他似乎也很难让图书馆做到这点,那时他已是(中国社科院)院长了。
    刘绪源:谈谈当年美学讨论的情况吧?
    李泽厚:大学几年我都是在搞思想史,写康有为、谭嗣同时便想写一本从1840年到1949年的思想史,也写了提纲。后来美学讨论开始了,我写了一篇文章。那时大学已经毕业了。
    最早是朱光潜在《文艺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我的文艺思想的反动性》,这是做自我批判。这一篇发表在1956年,时值毛泽东提倡“百家争鸣”。周扬说,美学可以争鸣嘛。然后黄药眠在《人民日报》发一篇文章批判朱光潜,题目叫《论食利者的美学》,就是指朱是剥削阶级的美学。后来蔡仪写了一篇文章批判黄药眠,认为黄自己也是主观唯心主义。蔡仪文章的题目我记不得了。接下来就是发表朱光潜的文章,是批评蔡仪的,说美学既是唯物的又是辩证的,等等。
    那时批评朱光潜的文章很多,美学讨论大多是批朱光潜的,说他是唯心主义。于是我写了一篇文章。我这时已经到哲学研究所了,朱光潜看了我的文章,说这是所有批判他的文章中最好的。这篇文章发表在1956年第6期的《哲学研究》上,《人民日报》打电话来说也要发,但篇幅太长,让我压缩,后来我就另外写了一篇,发表在1957年1月。
    结果,四篇文章,变成了三派(黄药眠因为没有什么理论,不算一派),这就是朱光潜、蔡仪和我。这是朱光潜在1962年总结的,是他说的:三派。这不是我说的,我当时才二十几岁,哪里敢自称一派呢?虽然我也知道赞同我的人不少。而他们不同,蔡仪是老党员,也是研究员;朱光潜当然更是权威了。
    美学讨论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变成政治批判。后来所有的争鸣,包括文艺理论上的,都变成政治了,而美学始终是三派,也没有批倒谁说服谁,政治人物也没有说谁不对,真是长期共存,学术讨论。不过帽子还是扣的,修正主义啊,唯心论哪,形而上学啊,朱光潜也扣别人帽子,一样的。包括宗白华批高尔泰时,也说他唯心论。唯心论可是当时谁也不愿意戴的坏帽子,等于有大错误,现在年轻人很难理解了。
    “德国思想史的严重教训”
    刘绪源:谈谈你早期的著作好吗?中年以上的读者可能比较熟悉你的情况,一些年轻的研究生就不太了解你的早期著作了。有一位在美国读研的朋友,说是你的“粉丝”,但只读过你的《论语今读》。
    李泽厚:那还是从《批判哲学的批判》开始吧。
    《批判哲学的批判》1976年完稿,“文革”中写的,“四人帮”垮台时,我在地震棚里改完最后一章。拿出来很多人大吃一惊,因为人家从来没想到我会写这样的书,大家只知道我是搞美学和中国近代思想史的。而且我不懂德文。
    这书每版都有修改,大小不一,有时只改动了几个字,但很关键。现在出到第六版。这版改动较大。还加了一段话,在第六版的381页上。我说要注意德国思想的教训,有一点现实针对性:
    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是,与康德、歌德不同,自费希特、谢林、黑格尔,到尼采、韦伯,到海德格尔、施米特,也包括显赫一时的各种浪漫派,尽管德国思想硕果累累,但如本书第一章所叙说,德国从分散、落后、软弱变而为统一、强大、富足的过程,由于对英、法所代表的资本体制和平庸世俗的不满和愤懑,它以民族文化的特殊性来对抗和“超越”现实生活的普遍性,却终于最后走上一条反理性的发疯之路。希特勒的出现和获得“全民拥戴”(包括海德格尔、海森堡、施米特等大量知识精英)并非偶然。我以为这是不容忽视的德国思想史的严重教训。 
    刘绪源:这段话确实重要,这里看得出你对现实的忧虑。所以你谈的是康德,阐发的是自己的哲学思考。一边在做纯哲学研究,但还是牵挂着现实的民族和人类的命运。
    李泽厚:我觉得宣讲民族主义,在一个国家贫弱的时候,有好处,它可以让人振奋起来。但在一个国家强大起来的时候,大肆宣扬民族主义,那就很危险。德国的历史是教训。现在有些知识精英,我看有这个倾向。德国思想界当年也是否定平庸的现实。因为资本主义的确是非常平庸的,商业化的,自私自利的,世俗化的,你看不起它,想用民族精神来“超越”它,反对它,排斥它,结果却非常可怕和危险。
    民族主义、国家主义最容易煽动人的情感,容易造成可怕的盲从,希特勒杀犹太人,即便很多人知情,当时德国民众普遍还是支持希特勒。
    刘绪源:你这段话里最深刻的地方,我以为是这几句:“由于对英、法所代表的资本体制和平庸世俗的愤懑,它以民族文化的特殊性来对抗和‘超越’现实生活的普遍性,却终于最后走上一条反理性的发疯之路。”
    这里强调了对常识、庸常的认同,你可以不满意它,可以试图改变它,但不能藐视它,不承认它的存在的合理性。这种思想,其实周作人是谈得很多的,这里有非常深刻的东西。因为盲目自大地反抗常识,最后总是带来灾难;有时会有短暂的反抗成功,这就使人更自大,更盲目,而最后的灾难也就更严重。我觉得,这种从根本上尊重常识常理的思维,是带有浓重的中国思想特征的,这对于全世界,对于现代人,都应是十分宝贵的。
    李泽厚:所以我多年提倡要重视英美那种看来浅薄平庸却非常合乎理性(reasonable)的经验论和常识哲学,而不是高玄深邃颇具吸引力的理性或反理性的哲学。
    “美学可说是社会苏醒的一种符号”
    刘绪源:谈到你的书,我不得不说,以前,主要是上世纪80年代,你这些书真是大受欢迎。那时有个说法,每个研究生的宿舍里都有你的书,这恐怕是事实,不是乱说的。
    李泽厚:这个情况我其实并不很清楚,当时没感觉。我从来就怀疑一切,也怀疑我当时影响有多大。但现在碰到好些像你这岁数的人,都对我如此说,而且的确对我很好,使我感动,从而也相信了。特别还有些人专门从外地跑来看我。但是,当时不只是我一个人吧?还有好几位作家、理论家名气也很大,只是他们影响时间短一些,影响对象狭窄一些而已。
    刘绪源:那时你真的很风光。看看那本《走自己的路》就能回忆起来:一会儿舞蹈家协会有活动,请你写个序;一会儿书法家协会开会,请你写个贺词;一会儿要你讨论电视剧,一会儿要你讨论工艺美术;一会儿与刘纲纪合作的《中国美学史》又出来了,发表了你的序⋯⋯到处都是你的声音,你的观点。
    这和当时文学的社会地位高也有关系。你的美学思想影响了文艺理论界,搞文艺理论和文学批评的,很多真正有生气的人,都是把你的观点作为武器的,每个人取一点。那时也是美学热,学文科的人都关注美学。
    李泽厚:那时的美学热,包含有社会和政治的含义。
    刘绪源:讨论美学,也就讨论到了人,讨论到人性的问题。
    李泽厚:美学牵涉到很多根本性的问题。我说美学是“第一哲学”,也是这个意思。在当时,美学可说是社会苏醒的一种符号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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