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救世良策 前面一栋茅草屋，一青布短衣的农妇端着一个簸萁咕咕叫着喂鸡，“青女，道先生可在家吗？” “在家，请进去吧！”青女素面朝天，一双含笑的毫无戒心的眼眸，望了一望名王，并不问他是谁，有何事。 老者含笑点头，这时候的名王好奇心已经甚是膨胀，他实实没有想到道先生居然住这么简陋的地方，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世外高人呢？ 推开木门，只见木窗下一张素麻布铺在坑上，有青衣长须老者盘坐其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册，也没甚看，似在打盹。 老者上前，半跪在坑边：“道先生，有个客人偶入我国，他有许多烦恼，不能生活和乐。” 道先生睁开眼睛，望望学着老者半跪在坑边的名王，缓缓对老者道：“他的烦恼，比你知道和想象的可多得多了！你先去罢，两个时辰后你再来，送客人离开。” 名王一惊，此人果然深不可测。 “说罢！” 道先生甚是慈祥和蔼，名王却莫名感到威严压迫，不敢开口，又不敢不开口，这个道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他能完全相信他吗？ 见他犹豫，道先生开口了：“世人烦恼太盛，不过是人输给了欲望，被欲望左右罢了！” “可是，人活在世上，又焉能没有欲望？” “欲望能给你什么？” “给我，享受，快乐，满足——” “那就是说，你快乐、满足了？” 名王本来是颇有些理直气壮的，可是道先生一个问句就把他问得迷茫了，是啊，如果欲望能带来享受、快乐和满足，为什么他，乃至那么那么些人，并不欢乐并不满足呢？ 名王求助地望着道先生那张清瞿的脸庞，他看不出他的年龄，他似乎很老，又似乎很年轻，但这张安详从容而慈祥的脸让名王忽然坚信，这张脸上埋藏着他期待的答案：“我不快乐，不满足，就算一个欲望达到了，快乐满足也只是短暂的一瞬间，马上就有新的欲望升起——啊，是因为，我的欲望太多了？” 道先生的眼睛丝毫没有老年人常见的阴翳混浊，而是透亮纯净，静静地抚慰着他，就像山涧幽谷的清泉水缓缓流过，洗涤着他的灵魂，名王觉得堵塞在胸间脑海的块磊，像太阳下的冰一样，软化了棱角，呈现出湿润和和解的姿态，而自己一贯的强硬和锋芒开始收敛，内心软弱的另一面探头探脑。是软弱，名王一直觉得体现名王角色特色的自己才是应该的自己，不相称的另一面就是软弱，应该收敛以致消亡的。可是在道先生目光的鼓励下，那被压抑的、垂死的幼苗复活了，像得到了阳光的抚慰，雨露的滋润的小草一样，开始散发出本该属于它的葱绿的气息。 名王细细地体验着自己身心的感受，太奇妙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人还可以跟自己的身体，跟自己的内心做这样的交流和对话。他的一切活动和心思总是向外的，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向往和追求，是自己内心最迫切的心声。可是现在才知道，他并不了解自己，甚至从未了解过真正的自己。 两人只是静静地对视着，可是名王觉得他倾诉了很多很多，道先生也告诉了他很多很多。  治大国者若烹小鲜也（资料图） 名王觉得很疲乏，似乎走了很久的路，卸下沉重的负担，又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从未有过的平静，一种平和的喜悦在胸中升起，这种喜悦不同于以往的欢喜、兴奋和高兴，它是纯净的，空灵的，缓慢而持久的，甚至是亘古即有的，独立于人类而存在的实体，有的人有幸发现和获得，有的人却终生无缘，甚至相逢不识。 “我明白了如何做自己，可是，我是名国之王！”现在的名王提起名王的地位，感觉到的不再是荣耀，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并且感到一丝苦恼。他深深感到自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治大国者若烹小鲜也！” “学生不懂。”名王自然而然地以学生自居，似乎亘古以来道先生就是他的老师一样自然而然。 “烹煮一条小鱼，如果翻来翻去会怎样？” “小鱼会碎！先生，我似乎有点懂，又不太懂。” “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无为、好静、无事、无欲！”名王想想自己的执政史，不禁羞惭，一直以进取为目标，以有所作为骄傲，一项重大举措跟着另一项重大举措，从来没有消停过…… 是 “作为”之过？做了如许多，也得到如许多的批评，倒真是不如什么事都不做的好！ 道先生微微一笑，世上常多聪明敏锐之徒，却少智慧通达之人：“道常无为，无为而无所不为。” 名王疑惑地皱起眉头：“无为而无所不为？”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如兄弟三人从医，老大看病将发，防患于未然，在病人未知觉时为之除病，病人觉其医术平常至极，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病；老二看病初发，除病于萌芽之中，小有名气；老三则能在病入膏肓之中为做惊险手术，使病人起死回生，因之名扬天下。你以为如何？” 名王想了想，试探地回答：“世人多有目无心，只能视眼前有形之物，而不能体察无形的大道？” “然也，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隃，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欲从大道，须不能以世人目为目，而应体察大道，予大道以化世人。此为为无为，事无事，实则为大为，事大事。” 名王心思贯通，融一汇百，然终有一结难解：“先生，今之世人舍本逐末，多迷于奇伎淫巧难于自拔，忘掉自己的本性，当如何逐灭繁华，使人民退回到简朴的生活状态中来呢？” “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物壮则老，迷途则思返，汝今之世，离道远矣，离道亦近矣！只差一归途之标耳！吾今日即赠你归途之标，可持而救世也。”道先生把手里的书册递过来，名王恭恭敬敬接过，只见封面三个大字《道德经》。 名王因快速翻阅一遍，只觉言浅而意深，余韵攸长，体之无尽。用之解世，却多有不解处，因指书中某处问道：“先生方才说，不当以世人目为目，如何这里又言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呢？” “圣人无固有之小心，乃无所不包之无形大心，是以可包容百姓之小心，体察百姓之小心，以百姓之小心来处理百姓之事。” “哦！学生明白了!”名王仍有诸多想问之处，一时却又问不得许多，方才送自己来的老者已来，默然侍立一旁，显是等待送自己离开。时候无多，因急道：“学生若有不解处，能否常常来请教先生？” “无须来请教我，请教自然可矣，要知道法自然，人与物本一体，皆生于自然，懂得人与自然的一体性，伤害自然就是伤害自己，自然会懂得尊重自然亲近自然，即亲近道矣！你已体悟到道心，去后可用心揣摩，体会，自会明白如何运用。” 名王不禁恋恋不舍：“先生，再教导学生一句吧！”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四、道化天下，世界玄同 “道可道，非常道也；名可名，非常名也……”世界各地的学校开设了同一门课程，叫做《老子》，不同的语言，同样的内容，同样稚嫩的童声。 同样的蓝天白云，同样的绿水青山，不同肤色的人们生活在同一个地球，快乐和谐。 名王，不，不再是名王，如今已无国之实体，不过是实行道化的一个个集体。而名王，只是一个快乐的老头，返朴归真，与道融为一体，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老头。 历过的艰辛自不必说它，当感谢一颗道心给了他平和智慧，给了他额外的寿命筋力，让他能以道化众人，化天下，把自然还给自然，把自然还给人类，科学的进步和经济的繁荣带给人类的不再是迷失，不再是和自然的对立，不再是和自己内心的隔膜，不再是幸福的阻碍，而仅仅是技术和手段，帮助人类更好地了解自己，更自在快活，更幸福平和。  他只是喜欢眯着眼睛看夕阳，就像很多年前他看到过的一群老者（资料图） 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他只是喜欢眯着眼睛看夕阳，就像很多年前他看到过的一群老者，快乐满足，更像他许多年前看到过的一个智者，安祥满足。 一个年轻人跑过来：“先生先生！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这句话如何理解？难道傻瓜是最能治理好国家的人吗？” 名王微笑，每个人都应该有智慧，才能理解幸福，才能理解如何达到幸福，这应该是做为人最基本的功课，是所有价值的元价值。 当然，每个人都可以来问他这些问题，他也乐于回答：“不可拘泥于表面的字眼，这里的智是指的小聪明，靠小聪明治国，民将以小聪明为荣，民各以小聪明争斗，国将乱矣！大智若愚，真正的大智大慧者是不会在人前夸耀的，只有行大道才能化民，使民得到真正的福。” “自己的回答似乎没有尽善尽美！”名王想着：“若是道先生，必将会有更完善的回答，我却想不出来他会如何回答！” 真想知道道先生在哪里，真想再见他一面啊！ 名王倒是常常想到这个问题，他几乎肯定，道先生若听到他问其所在，必定会回答：“在自然中矣！” 作者简介：安金社，女，江苏盐城人，西南大学哲学系宗教学专业研究生，师从杨玉辉教授学习道教方向。 （本文为“道化天下 世界玄同”道学全球有奖征文比赛作品，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文：安金社，原标题为《道化天下，世界玄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