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解人颐 历来谈研读经典方法的文章很多,其中也不乏关于如何研读道教经典的,但站在道教本位来谈道教经典研读的文章却很少,在前者的影响下,使得许多道教信徒在阅读道教经典时惯常以一种学术批评的眼光来阅读道教经典,研究道教经典,甚至批判道教经典,而非从信仰的角度出发,从中体会天尊的教示,祖师的叮咛,将研读经典作为增进自己信仰的一个阶梯。有时甚至会出现,读之愈多,信之愈少的情况,站在本教的立场上而言,这无疑是不正常的。 道教经典自老子五千言以来,历代蒙天尊降示或祖师得神授编集的经典,时有所出,自云笈七签以来,踵事增华,有明一代集结正统道藏,后又继之以续道藏,再继之以藏外道书,道教之典籍,可谓浩如烟海,使人每有望洋兴叹之感,亦如满盘珠玉摆设目前,却一时不知下手之处。这种指点他人读书的文章,本不应随意置喙,但愚者千虑,或有一得,故而今日不揣简陋,聊作一篇小文,从研读心态与具体方法两方面加以阐述,用以抛砖引玉。 读道教经典也应有此种“温情与敬意”(资料图) 温情敬畏,笃实沉潜 道教经书,为天尊口授,真人笔录以种种因缘流行于世,故在阅读经典之时,先须存一个敬字,古人认为“蓄道德而后能文章”,“敬”正是一种道德修养上的要求,更是一种谨慎的态度,黄勉斋说:“致知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以察义理之归。躬行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致义理之实。”在研读中,具有“敬”的精神状态,就能面对经典,保持清明的智性,从而有助于发现其中的真意。否则,就容易掉以轻心,信口开河,将经典沦为口头谈资或臧否之材料,终不得其意。而这敬畏二字还有第二层意思,钱穆先生在《国史大纲》序言曾经提出所谓“温情与敬意”钱先生说:“对其本国已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一种对其本国以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至少不会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抱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亦至少不会感到现在我们是站在已往历史最高之顶点,而将我们当身种种罪恶与弱点,一切诿卸于古人”。我想研读道教经典也应有此种“温情与敬意”,对古人甚至祖师应当体会其生平行谊中所蕴含之大义,而非以现在的眼光去随意评价,甚至批评,试问作为一名道教徒,如果连自己的祖师或神明,都可以随意臧否高低,甚至冠以恶名,如此狂悖之行,于普通伦理之家庭都不容,如今却在道教界内屡见不鲜,实为可叹。 我们必须先低下头,沉下心(资料图) 而笃实一词,用我先生的话来说即“聪明人要下笨工夫”,道经之中义理丰富,一字一句皆蕴度人之机,古人谓道德经“一字三玄妙”,诚不我欺也,故能有因缘和机会接触到道教经典,皆是多生善德福报所致,而研读道经,更不能缺少了智慧。研读道经的人,贵在有聪明而不恃聪明,贵在将天分与功力的结合。当其下功夫之时,外人只见其笨拙、迟钝,殊不知聪明正在其中矣。在大道德智慧面前,我们必须先低下头,沉下心,不以已心度圣心,不以己意度圣意,一字一句不放过,一议一论不轻发,先沉潜于其中,而不是急于得出什么结论或找到什么秘诀。否则以蠡测海,一叶障目,又如何能文字转为道用,体会其中真正的含义呢。《道德经》中说大智若愚,庶几近之。乃至于在儒门《朱子语类》卷二的《总论为学之方》,也曾再三强调这一笃实的重要性:“凡人便是生知之资,也须下困学、勉行底工夫,方得。”“大抵为学虽有聪明之资,必须做迟钝工夫,始得”。 (资料图) 知其门径,循序而入 道教经典数量繁多,若不识路径,则目迷五色,令人目炫而无所得。故研读道经之初,必须先对道教经典的整体架构有全面的了解,考之道教经籍编撰史,自唐陆修静祖师编纂《三洞经书》,孟法师编纂《玉纬七部经》开始,这二者分别确立了三洞和七部(就是三洞加上四辅)的道经分类体系。道教经典的分类与佛教不同,佛教是以内容来分,故成经律论三藏,而道教之分类,则相对复杂的多,我们知道,道教自创教以来,他的形态一直是各道派并存的状态,大道化形,应对不同根器之信士,产生了不同的教派,至于各个道派的异同,这是一个复杂的理论与历史问题,这里暂不展开,从史实中可以看到,南北朝之前,道教各派一般是各行其是,只有到了南朝初的刘宋,才有人试图将各派的典籍整合汇聚起来,在这一的观念的指导下,最终确立了三洞四辅这一道教经典分类法。当然道经除了三洞四辅分类之外,还有十二部分类法,以及《云笈七签》所创立的分类法。而《道藏》是目前道教最完整及规范的道教经典的总集,故在此依旧以《道藏》为例来阐述。 所谓“三洞”,洞字有两个含义,第一是通,指的是三类经书都是通往成仙之路。第二是同,即三类经书所代表的三个道派都属于同一个道教。三洞分别是代表上清派的洞真部,代表灵宝派的洞玄部,代表三皇派的洞神部。三者之间既是调和关系,也有等级差序,代表上清的洞真部最高,代表灵宝的洞玄部次之,代表三皇派的洞神再次之。这三派基本流行于当时的江南一带,并不能代表全国区域内的所有主要道派,因而到了南北朝后期,南梁的孟法师在编纂《玉纬七部经》时又设计出了“四辅”这种道经体系。四辅分别是代表太平道的太平部,收录外丹经的太清部,收录道家和诸子百家思想着作的太玄部,和最后代表天师道的正一部。关于三洞四辅之间的关系,历来解说很多,互分高下,其实道教之中没有哪一派必然高于其他一切道派,而是针对不同的人,选择适合自己的修习派别即为最佳。因病与药,方能药到病除。所以我们在研读道教经典之时,先要了解其中的大致分类与内容,这样才能选择于自己最为契合的经典来研读,事半功倍。 (资料图) 要了解道藏的大致内容,大多数人无法也没有必要通读道藏,我们可以借助道藏文献学著作,来了解其中的大要。关于道藏文献目录学的研究,民国学者刘师培写了《读道藏记》,四川刘咸炘写了《道教征略》,以及陈国符先生写的巨著《道藏源流考》,开启了道藏文献研究的先河,之后陆陆续续有许多专家学者写了相关的论著及论文,如朱越利的《道藏分类解题》、《道经总论》、任继愈主编的《道藏提要》、潘雨庭所著的《道藏书目提要》等书籍。而在国际上最著名的莫过于著名汉学家施舟人所编撰的《道藏通考》,施舟人教授是当代西方道教研究的重要人物。《道藏通考》经历了30多年的前期筹备,1976年开始撰写,1993年在西方出版,作者有29个人,其中24个是欧洲人。这部《通考》的篇幅比上列任何一种都要大,目前国内正在翻译,希望能早日完成,与大家见面。而以我个人意见来看,目前行世的这些书籍中以朱越利的《道经总论》、陈国符的《道藏源流考》以及潘雨庭所著之《道藏书目提要》最为适合。朱著是一专章的形式,将道经的产生,分类,目录,编撰以浅近的语言论述,适合初学,而陈著将道藏源流叙说分明,条分缕析,考证三洞四辅经的渊源和传授,精当准确,但在内容上偏重外丹黄白之术,这当然与陈先生本身是化学家的缘故密不可分。故在内容我们又可以以潘雨庭的《道藏书目提要》加以补充,潘雨庭先生是以一人之力,独立撰写道藏提要,用功非常之深,且本身学殖深厚,在撰写提要时,能够将不同的经典融汇贯通,使人们可以发现经典与经典之间的联系与影响过程,而不是割裂的,独立的看待每一部经典个体。这是其过人之处,也是我们要了解道教整体的一个非常好的资料。故以我个人浅见,向大家推荐这三部书作为入门。 这本身就是大道涵盖万物之体现(资料图) 研读原典,遵从师法 在对道教经典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之后,我们则可以选择道藏之中一些重要的典籍如《老子河上公注》、《老子想尔注》、《太平经》、《度人经》、《大洞真经》、《黄庭经》等等,自己志趣相投或有特别喜乐的经典加以研读,现在许多人研读经典,不喜读原典,而喜欢直接热衷于使用别人编好的资料,甚至热衷于利用他人研究著作。如此期望取得速成之功,但实际情况却是看人数宝,于己无补。这就好比做菜,光看菜谱,永远学不会做菜。真正的厨师必然从原料的选择开始,去粗取精,整理安排,才能做出一道道上品的菜肴。 而在研读道经原典的时候,可以参考历代祖师真人对经典所作的注解。在这些注解之中,祖师往往将原书内不易察觉或隐晦的奥义,加以阐发点明,使我们得以真正了解经典的含义。而此时有一个问题,必须注意,上文中我们已经说了,道教是一个各道派的总和体,故而对同一部经典,不同派别的祖师真人也许会有不同的阐发与论述,这本身就是大道涵盖万物之体现,并非谁是谁非的问题,故在研读经典及其注疏时,必须要以某一派思想为立论之主线,遵从其教法。而非驳杂互观,以为通达博学,不然因自己的理解产生抵触不同,反而不能获得经典的真意。这就是道教修行之中师教重要性。故古有无师不度之言,研读道教经典者,切莫忽视师教之重要。 以上即是我对研读道教经典的一些思考,拉拉杂杂谈了许多,只是一家之言,希望能对大家的研读有所帮助,若能有益于一二人,则实为侥幸。(编辑:若木) 本文为腾讯道学独家稿件,文/解人颐,腾讯道学专栏作者。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喜欢该类内容欢迎上微信关注“腾讯道学”微信公众号!(文章作者观点与立场,不代表腾讯媒体的观点与立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