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1. 四川师范大学 政治教育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8; 2. 四川大学 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84) 摘要: 清代著名道士傅金铨是一位道家文化素养很好的诗词作家。他的 《赤水吟》以诗词并用的方式敷演大丹规程，颇有张伯端 《悟真篇》的遗风。他不仅以诗叙说丹法，力图表征内丹修持的步骤、原则和状态，而且把 “铅汞深机”隐于 “风云月露”之中，通过一眠一咏、一静一动的强烈对比，造就了诗歌变幻莫测的灵动状态。他是经过长期写生实践的道教艺术家，善于从不同角度表现一种题材。他喜好画石，且以诗颂其所画，别有逸趣在心头。 关键词: 傅金铨; 诗词; 道教艺术 中图分类号: B9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257 －0246 ( 2011) 01 －0018 －05 道教到了清代虽然逐步衰落，但依然产生了许多有影响的著名人物，傅金铨即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位。与许多道派领袖的情况有所不同，傅金铨的兴趣主要在于文学艺术，他不但精于书法绘画，而且擅长诗词创作，颇为时人所称道。 傅金铨，字鼎云，号济一子，时人或称之醉花道人，江西金溪珊城人。有关他的事迹记载颇少，故而难于确知其生卒年。考其所著 《心学》自序之末有 “道光二十四年”( 1844) 之句，时人朱虎臣于其题画诗中称之 “八十读书有神解”，曾召南先生据此推测傅金铨约生于乾隆三十年 ( 1765) 左右，享年应该在 80 岁以上。① 关于他所属的道派，向来没有翔实资料可以确定，但根据时人的一些序言判断，傅金铨大抵可以归入净明忠孝道。傅金铨 《杯溪集》一书的张氏序言言及，济一道人自称 “受训于纯阳吕祖，应八百之谶，首先忠孝，若尧舜禹文周孔，道统相承。为君止仁，为臣止敬，为父止慈，为子止孝，各止至善，即各正厥修矣”。序言中所谓 “应八百之谶”系净明道有关教派复兴的谶语。白玉蟾 《玉隆集·旌阳许真君传》记真君谶语称: “吾仙去一千二百四十年间，豫章之境、五陵之内当出地仙八百人，其师出于豫章，大扬吾教。”另 《净明忠孝全书》卷二 《玉真灵宝坛记》亦有 “符千年之嘉运，备八百之仙数”的说法，净明道其他经典亦常涉及此事，可见这是净明道关于教团兴旺的预言。傅金铨称 “应八百之谶”而出，说明他把自己当做净明道传人。 傅金铨一生笔耕不辍，著述颇丰，计有 《杯溪集》、《道海津梁》、《一贯真机易简录》、《心学》、《性天正鹄》、《丹经示读》、《自题所画》、《赤水吟》，凡八种，为个人撰著; 另有 《天仙正理读法点睛》、《度人梯径》、 《吕祖五篇注》，凡三种，为注释类撰述; 再有 《樵阳经》、 《外金丹》、 《内金丹》、 《玄微心印》、《三丰丹诀》、 《邱祖全书》，凡六种，为前人著作整理类。清嘉庆、道光间 -------------------------------------------------------- 作者简介: 杨燕，四川师范大学政治教育学院讲师，哲学博士，研究方向: 中国哲学; 詹石窗，四川大学宗教与社会研究创新基地教授，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哲学、中国文学、中国宗教研究。 ① 参见卿希泰主编: 《中国道教》第 1 册，上海: 知识出版社，1994 年，第 399 页。 -------------------------------------------------------- ( 1796—1850) ，这些著作被汇合起来，总名 《道书十七种》①。此外，傅金铨尚有 “顶批道书四种”。谓之 “顶批”，即在书的顶端写上批语，从其批语亦可见傅金铨的思想主张。傅金铨的诗词作品主要见于 《赤水吟》、《自题所画》。前者以丹道为对象，以诗叙说修持法诀; 后者因画而起，就画而成诗。 诗词并用，借花酒以全其真 傅金铨虽然以净明道传人自居，但他的学问却远超于净明道。他一生广泛搜罗，摘录各种道教文献，汇编成册。从其所摘编的资料来看，傅金铨对丹道理论特别感兴趣，这种兴趣点在他的诗词作品中也有体现。他的 《赤水吟》以诗词并用的方式敷演大丹规程，颇有张伯端 《悟真篇》的遗风。 傅金铨对于如何运用诗词来叙说丹法是经过精心考虑的，这从其篇目顺序就可见证。先是 《寻缘二律以象阴阳》，继以 《七言律诗十四首以应藏经之数》，然后是 《七言绝句三十首以应三十日月一周天之数》，再就是 《驻云飞十二首以应十二月日一周天之数》，接着有 《西江月四首象四正》、《南乡子一首象得一》。这些诗词作品组合起来，就构成了完整的丹道理论与火候操持的度数法象。为了从不同侧面展开内丹之学的奥妙，傅金铨还把平日间与人唱和的诗作以及用诗词写成的跋语、要论等辑入其 《杂咏》中，包括 《次韵和曹炼师外金丹炉火七言长律一首》、《与元阳子论性功德行四绝句》、《跋 〈天仙正理〉〈读法点睛〉四绝句》、 《论不必梯山航海遍大地无不是药》、 《论 〈阴符经〉爰有奇器三首示及门》、 《读 〈探真机要〉书后》、 《论先天虚无妙有一首示二人》、 《复纪司马书》等。 傅金铨以诗敷演丹法，力图表征内丹修持的步骤、原则和状态，例如 《七言律诗十四首以应藏经之数》依次是: 启顽、原理、辟谬、旁门、履正、铸剑、入室、测信、调鼎、橐籥、行符、采药、火候、玄珠。这些名称，有以往的丹经既已作为炼丹步骤的，也有他书作为内炼重要术语的。傅金铨汲取来之后，根据内丹修炼的进展过程做了新的排列，显得井井有条。 傅金铨作 《赤水吟》是藏有丹道 “玄机”的，他在该书自序中言及创作 《赤水吟》是 “将铅汞深机、水火妙用，著为诗歌，字字真诠，言言秘诀，并非风云月露之章，抒写性灵以博名高。后之学者，印之仙经，若合符节，即知余言非妄，不敢自欺，取罪于天地，见叱于鬼神也”。这就是说，他的 《赤水吟》虽然也会出现 “风云月露”之类意象，但那绝不是真的在写 “风云月露”，而是假借“风云月露”来暗示丹道的 “深机”。他进一步说: “云露天梯，别无旁径，必有真人降世，来明赤水玄珠，其将切切于斯文! ”②作者最后的落款是 “序于赤水之流云丹室”，可见，傅金铨所谓 “赤水”本来是地名，但他用于表征自己居处修炼的场所，并且将之与 “玄珠”相联系，这就使得 “赤水”有了深刻的丹道隐喻。 傅金铨是怎样把 “铅汞深机”隐于 “风云月露”之中的呢? 只要我们品味一下他的 《赤水吟》便可见分晓，试读其 《七言律诗十四首以应藏经之数·原理》: 性寂情空是返还，推情合性炼金丹。 闲眠月洞尘心静，醉咏梅花春意阑。 袖里乾坤看作镜，壶中日月弄如丸。 世人肯学长生道，衰病何忧风雨残!③ 这是一首严格的律诗，无论是对仗、用典，还是押韵、平仄，都颇为讲究。从意象的表层看，作 -------------------------------------------------------- ①济一子傅金铨的 《道书十七种》所辑入的道书其实不止 17 种，因为其注释类尚附有 《黄鹤赋》、 《百句章》、 《真经歌》、《鼎器歌》、《采金歌》等五篇之注。统合起来，应该是 22 种。《道书十七种》，世有蜀东善成堂刊本，巴蜀书社 1994 年影印出版，收入 《藏外道书》第 11 册之中。 ②傅金铨: 《赤水吟·自序》，载 《藏外道书》第 11 册，成都: 巴蜀书社，1994 年，第 44 页。 ③傅金铨: 《赤水吟·自序》，载 《藏外道书》第 11 册，成都: 巴蜀书社，1994 年，第 44 页。 --------------------------------------------------------- 者选择的都是 “风云月露”之类，所谓 “月洞”、“梅花”，还有 “镜”、“丸”，初看起来似乎有一种风花雪月的情调。一眠一咏，一静一动，强烈的对比，造就了诗歌变幻莫测的灵动状态。尤其是其中的 “醉咏梅花”更给人一种不拘小节、放荡自如的感觉。这让人想起了傅金铨弟子姚一智为其师所写的 《醉花道人传》。该传记称傅金铨 “喜花酒，遇花必饮，每饮必醉，或缓呼，或猛吸，又能为鼻饮，作河水逆流，小往大来之戏，酩酊乃已。皆呼之曰醉花道人。殆借花酒以全其真耶?”①姚一智这段话写得相当形象，让我们可以看到傅金铨的真实生活面貌。他讲的 “借花酒以全其真”虽然是提问，但却暗示傅金铨修道并没有脱离市井生活。文中的 “花酒”既可以看做真实的花、醉人的酒，但也可能隐喻男女性色，因为姚一智在 《醉花道人传》中言及傅金铨晚年得 “容成秘旨”，这其实就是说他精通了房中秘术，因为 “容成”指的是 “容成公”，以 “容成阴道”而闻名天下。考 《汉书·艺文志》的记载，可知 “容成阴道”系在黄帝时期产生的男女房中术。元明以来，房中术与内丹修炼逐步结合起来，故而傅金铨 “醉花”在深层次里可能是在行房中术过程中修炼内丹的法式。这种修炼，当别有一番境界。在傅金铨心目中，这不仅有疗病功效，而且能够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其 “深机”难于明说，故以 “壶中日月”来暗示，因为 “日月”就是阴阳，而阴阳就是男女，彼此配合也就 “春意阑”了。当然，傅金铨所谓 “醉花”不同于常人那种满足情欲的交合，而是进入“全其真”的状态。关于这一点，傅金铨弟子姚一智曾予以揭示，他说: “吕祖 ‘花花结就长生药，花酒神仙古到今”; 张三丰 ‘无酒无花道不成”。这花是九天司命，这酒是甘露醍醐! 茫茫欲界，扰扰群生，更亿万年不闻斯语，庸得而醉耶?”②说 “花”是 “九天司命”意味着 “花”掌握着生杀之权，用得好能够长寿，用不好就一命呜呼! 傅金铨 “遇花必饮”，但如何掌握准确的丹道火候，却是相当不容易的。有人误入歧途，有人伤身害命，那又是多么危险! 故而，傅金铨在 《读 〈采真机要〉书后》提醒道: 十二金钗善品箫，无钱难买此娇娆。 堪怜学道修真侣，空向深山坐寂寥。 不道三峰采战乖，真真假假费疑猜。 谁知假内藏真穴? 大似行龙御脉来。 风火真人妙诀深，梅梢新月照弹琴。 忽然一阵清风至，龙跃天门虎啸林。 采得归来花正新，迷徒何处觅清真。 莫言彭祖房中术，误杀阎浮多少人!③ 此诗一开始就讲到象征美貌女色的 “十二金钗”，其典最早出自南朝梁武帝的 《河中之水歌》:“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按前人解释，“十二金钗”本用以形容美女首饰之多，后来喻指众多的妃嫔或姬妾。《红楼梦》中有林黛玉、薛宝钗、贾元春、贾探春、史湘云、妙玉、贾迎春、贾惜春、王熙凤、贾巧姐、李纨、秦可卿，俱是国色天骄。傅金铨用此典以喻 “采真”所需之 “美鼎”。其中的 “无钱难买”，暗示 “采真”所用 “美鼎”来之不易。对于房中采真的修炼方式，向来有不同的看法，儒家学派基于礼教的立场，自宋代以来基本上持批判态度，有一些文人甚至撰写了小说，讽刺此等行为; 至于道门内部，也是颇有分歧。像清修无为派就非常反对房中采真，但也有许多道人延续古已有之的房中采真的还丹术，像吕祖、张三丰据说均如此。傅金铨是支持此等修炼术的。针对许多人反对房中采真的情况，傅金铨叙说了 “三峰采战”的真假情形。“三峰”本是刘宋时的道士，据说于入道前即精于房中采战。后来， “三峰”用于表征女子的舌、乳房、阴户三个性敏感区。 ------------------------------------------------------------- ①姚一智: 《醉花道人传》，载 《藏外道书》第 11 册，成都: 巴蜀书社，1994 年，第 59 页。 ②姚一智: 《醉花道人传》，载 《藏外道书》第 11 册，成都: 巴蜀书社，1994 年，第 59 页。 ③傅金铨: 《赤水吟》，载 《藏外道书》第 11 册，成都: 巴蜀书社，1994 年，第 52 页。 --------------------------------------------------------------- 如何看待 “三峰采战”呢? 在傅金铨看来，不可一味否定，说 “采战”即 “乖”那是不客观的。如果只是在深山孤修，未必就能够长寿。傅金铨认为，“三峰采战”造就很多流言蜚语，以至于真假难辨，令人猜疑。不过，在纷繁复杂的 “采战”现象之中，当有还丹真功夫者在。例如 “风火真人”所传授的秘诀，按照指引修炼，就能造就 “梅梢新月”下运用自如弹琴的功效。只有掌握了秘诀的修行者才能达到如此境地，而那些沉迷于色相的人是找不到 “清真”的，因此不能怪彭祖的房中术误杀人，那是因为修持不得要领。将这首诗与前一首相互对照，更加可以肯定傅金铨的 “醉花”是把房中术当做还丹修炼途径的。他的诗善用譬喻和典故，具有针对性，回味越久越觉得有 “深机”。 因画成诗，象外生象复忘象 《自题所画》是傅金铨另一部诗词作品集，前有其门人周正儒写的序，落款时间是嘉庆二十五年( 1820) ，可知该书系傅金铨盛年之作。对于 《自题所画》的由来以及风格，周正儒在序中指出: 是书 “阐发机要，委委万言，自非熔贯真机，通乎至妙，亦何能不少空碍也哉? 每云吾辈抗志云倪，拖光星汉，故自常分，不能鸣珂帝阙，便当注籍仙京……其诗力健声高，如嘎石金。画宗北苑，飞毫走墨，逸韵天成。良由饱历江山，沉酣典籍。布一邮亭，写一顽石，皆臻上品，耐人寻思。有作必加咏赞，以诗题画，以画作诗，深自秘惜。不轻染翰，所注释丹经子书十余种，更其号曰醉花道人，乃不知其妙于写生，为艺林之拱璧也。正儒每展斯帙，如登太华峰巅，使人神飞，更不复有松窗之梦”①。周正儒的序言不仅阐述了傅金铨的学脉，而且对其诗画作品给予很高的评价。另有张霭瑞为傅金铨的 《自题所画》题词小序谓之 “天姿超逸，博学工文章，于画得荆关三昧，结构幽深，运笔古雅，兴至则濡毫自娱。览之，使人神思飞越，信文人笔墨，非俗工所能仿佛，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诬矣”②。张霭瑞对傅金铨的诗画特质、地位作了很好的概括，他一方面把傅金铨的诗与画联系起来，另一方面则从其游历与读书的角度说明其风格形成的文化基础。 从画入手来看傅金铨的诗，的确是一条可行的路径。因为 《自题所画》所收录的诗歌作品既然是题在画上的，其内容与艺术特征也就离不开画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此类诗篇可以说是画的注脚，而画则是诗的注脚。这些题画诗的题材相当广泛，其中有竹、兰、梅、菊、牡丹、芙蓉等花卉，也有松、梧桐等树木，尚有虾、蛇、蟹、鱼、马等动物科，还有山水风景之类，诸如浸天琼岛、峡山秋景、帆随湘转、川船出峡、水边闲话、溪山待月、庐山真面目、云山叠翠、栈阁飞云、水槛遣心、蒹葭望月、江山积雪、江天帆影等。 傅金铨是经过长期写生实践的道教艺术家，他善于从不同角度表现一种题材，例如关于 “石”的题材，他先后写了太湖石、板石、雪石、英德石、尖石、乱石、卵石、嵯岈石、颖石、拳石、平石、凹石、侧石、青莲石、磨石、块石、青石、圆石、花蕊石等。傅金铨不仅观察细腻，而且善于抓住特征，从大处写意，像 《乱石》就是典型之作: 崩屴岿然竟不降，云根截断势昂藏。 图成莫教经移撮，留待仙人叱作羊。③ 在一般人看来，“乱石”当是杂乱无章，无从立意，更不知道从何下手，以状其态; 但傅金铨偏偏就喜欢这 “乱”的石头，他神来之笔一挥，一堆崩裂的乱石就耸立起来，俨然戳断云层，凸显在眼前。从其诗句的描绘中，我们仿佛看到了高山崩裂时飞泄而来的石块、石笋、石壁，少许流云遮掩，似可触摸，却若有若无，因为柔软的流云把乱石的势头给收藏了，这种先显后藏、实而后虚的写 -------------------------------------------------------------------- ①周正儒序，见傅金铨 《自题所画》卷前，载 《藏外道书》第 11 册，成都: 巴蜀书社，1994 年，第 616 页。 ②张霭瑞题词，见傅金铨 《自题所画》卷前，载 《藏外道书》第 11 册，成都: 巴蜀书社，1994 年，第 617 页。 ③傅金铨: 《自题所画》，载 《藏外道书》第 11 册，成都: 巴蜀书社，1994 年，第 625 页。 --------------------------------------------------------------------- 状，颇有 “韬光养晦”的风度。然而，诗人并非 “按图索骥”，他在图的基础上大胆想象，一句 “图成莫教经移撮”便把乱石写活了，诗中的 “莫”字以否定的方式激发出肯定的走势，因为 “祈使”的前提是假定某种可能状态的出现，“莫移撮”是与 “移撮”相互对应的，当诗人图成而发出 “莫教经移撮”的指令时，一方面再现了静态的画面，另一方面则激发读者产生一种动感，似静亦动，动而复静。 诗人为什么不让他所画的乱石被移走呢? 因为他希望有仙人叱咤一声，让这些躺着的乱石立刻站立，化成羊群。诗人这番想象来源于黄大仙的故事。黄大仙本名皇初平，又谓黄初平。葛洪 《神仙传》载其故事说: 皇初平者，丹溪人也。年十五而家使牧羊，有道士见其良谨，使将至金华山石室中。四十余年忽然，不复念家。其兄初起，入山索初平，历年不能得见。后在市中，有道士善卜，乃问之曰: “吾有弟名初平，因令牧羊失之，今四十余年，不知死生所在，愿道君为占之。”道士曰:“金华山中有一牧羊儿，姓皇名初平，是卿弟非耶。”初起闻之，惊喜。即随道士去寻求，果得相见。兄弟悲喜。因问弟曰: “羊皆何在?”初平曰: “近在山东。”初起往视，了不见羊，但见白石无数。还谓初平曰: “山东无羊也。”初平曰: “羊在耳，兄但自不见之。”初平便乃俱往看之，乃叱曰: “羊起! ”于是白石皆变为羊，数万头。初起曰: “弟独得神通如此，吾可学否?”初平曰: “唯好道，使得耳。”初起便弃妻子，留就初平。共服松脂茯苓。至五千日，能坐在立亡，行于日中无影，而有童子之色，后乃俱还乡里，诸亲死亡略尽，乃复还去。临去以方授南伯逢。易姓为赤初平，改字为赤松子。初起改字为鲁班。其后传服此药而得仙者，数十人焉。① 石头变化成羊，这是多么美丽的传说。傅金铨画乱石，以诗颂乱石，呈现在人们眼前的虽然是一种景观，但背后却隐藏着修道成仙的精神，这就是道教艺术家与一般的市井艺术家的不同之处。傅金铨喜好画石，且以诗颂其所画，别有逸趣在心头。他在 《石册小引》中说: “昔者，仙人赠我以玲珑之苍玉，啖我以琼琚之石髓。于是听江声而画碛沙，染霜毫而墨云起。胸吞云梦，力持虎兇。渺焉若降虬之升轻霄，泛兮若苍龟之游沼沚。彩翰毡空，飞鸾遐举。图成九首之鹤，似点头而欲语; 其光陆离，其文成理，时有烟云，飒然风雨。浴天葩而洗芙蓉，行当会川岳之灵而关奇诡。”②从这段小引可知，原来傅金铨爱石、画石，以石入诗，其最初的灵感导源于仙人赠送给他苍玉和石髓。他笔下的石头有各种各样的形状，或为虎兇，或为降虬，或为苍龟，或为飞鸾，或为奇鹤，辅之以烟云风雨，真是变化多端，姿态万千，令人目不暇接。然而，诗人并非满足于造象，他要超然于象外，忘我同玄，你听他唱道: “陈储泼墨，扬子草玄，虚堂寂对，清风飒然。”③他学陈储泼墨，追求的却是如扬雄一样的无心于象，一股清风吹拂而过，寂然默然，万象皆空了。 傅金铨留下的诗词作品虽然不是太多，但他有仙道灵感在心中，其超凡的技艺发挥得淋漓尽致，无论是丹道诗还是题画诗，都散发出一种道者运笔的特有气息，墨香传来，沁人心脾。 ---------------------------------------------------------- ①葛洪: 《神仙传》卷 2 《皇初平》，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年，第 10 页。 ②傅金铨: 《自题所画》，载 《藏外道书》第 11 册，成都: 巴蜀书社，1994 年，第 624 页。 ③傅金铨: 《自题所画》，载 《藏外道书》第 11 册，成都: 巴蜀书社，1994 年，第 626 页。 ----------------------------------------------------------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