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道、修道首要全面抵制、彻底清除的是什么? 让我们继续看河伯与北海若之间的第四次对话。经过了之前的几番辩论,河伯原以为天地最大,毫末最小,而北海若都说不是;然后他又认为“不可围”最大,“至精”最小,但得到了否定的见解;第三回两人谈论到,如果无法以感观知觉去确实把握,或者用语言去表达、用心意去追述,那就无所谓大小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去区分贵贱大小?所以,北海若有这样一句话:“贵贱有时,未可以为常也”。也就是说,所谓贵、贱都是在特定的时空中,所以对人、对事物的评价都要经过一段时间并多换几个角度。可见,庄子的相对主义提醒我们要把自己的思想视野弄得开阔一些。在《秋水》篇中,北海若之口如此说到:“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在己”。这句话说的,就是如果分别从道的观点、从个人的流俗的观点来看来来评价结果都不同,而且从物的角度看,万物都自视高洁而轻贱他物;从人的角度看,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最行最有本事。 要认识到主体认识客观世界过程中必然存在的局限性。(资料图) 但从道的观点来看,万物根本无所谓贵贱,因为价值判断都是人赋予的。因此,从道的角度来看,我们要通权达变,将南华真人所说的“知道者则可必达于理,达于理者必明于权,明于权者不以物害己”了然于心。可见,《秋水》篇不仅谈到了以自我中心的小大之辨问题,也演绎了进道修道的观点,并提醒我们,要认识到主体认识客观世界过程中必然存在的局限性。 然而,世事之纷繁,人生之困顿,千古难免!究其原因,只在于一个“心”子。一个人若是“丧己于物,失性于俗者,谓之倒置之民”。世间的一切不和谐,也都是因为人“心”在作怪!因此,心常打扫清朗通畅,通畅则明,明则生善;心常贪多则阻碍瘀塞,瘀塞则暗,暗则生恶。人心之初,原本至朴纯真,灵通无碍,朗照空明,不知美之为美而至美无瑕,不知善之为善而至善无伪,此之谓“初心”。故《三字经》曰:“人之初,性本善”。然境缘相化、世情相染,心随物转,一般愚俗之人不识小大之辨、不明天人之分,只能受变于俗,无以超脱。受变于俗的“倒置之民”,追求俗世之所尊所乐者:富贵、寿善、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等;逃避俗世之所下所苦者:贫贱、夭恶、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等。然所尊所乐者总有所不得,而所下所苦者亦总无所逃,乐之不得,苦之不去,久转心移,于是“初心”即成“巧心”。巧心之弊在于好贪:好贪身外之财货,好贪功名之荣显,好贪虚伪之浮华,好贪空幻之诸相。为达此目的,便勿论是非虚名还是货利,也勿论是有用还是无用,只管贪敛,多多益善! 万物之间自然会产生诸多的不和谐。(资料图) 遂使一个空灵明通的天朴之心严重超载而不堪重负,以致于心中尘垢泛滥,阻碍淤塞,再也不能朗照通明,而只晓得执物、恋物、迷物、昧物,终日里被境缘所役被万物所伤,被身外之荣利牵着鼻子转来转去,虽暗昧却自以为明。因而惯以妄驰心机为聪明,盲撞逞强为强事,虚伪彰扬为荣显,苟得所欲为享受;悖逆天然之理,习成妄作之性;以欲适欲,众欲横流;执心弄巧,机巧横飞。正因为有如此种种“心中尘垢”,所以才直接导致了常被外物所役、所碍、所伤、所害,却永不自如,所以就争辩、就累、就忙、就迷、就惑。因此,世事自然纷繁,人生自然困顿,万物之间自然会产生诸多的不和谐。 从这个意义上讲,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免于对外物的执着,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所以,进道修道最重要也是最首要的,就是要全面抵制、彻底清除各式各样的“心尘外垢”,全面认识“小大之辩”的执着和局限。这在道家修道术语里叫做“降心化性”。所谓“降心”,即降伏妄动之“我心”,以免又染新的“身外尘垢”而后去旧。所谓“化性”,即渐渐清除、损去“非我本来所有”的“心中尘垢”,以发现“我之本来”,即“本然之性”,亦曰“无为”之性。《道德经》所云“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即此意。换言之,老庄摄生之道的主要内容,是损去“非我本来所有”的一切“心中尘垢”,以复明“本然之性”,重现“真我”,与道合真。这便是道家传统的心性之学,即“日损”之道——由“日益”而至于“日损”,由“有为”以至于“无为”。 世间一切不足以影响其心志,故能统一小大两端之辩而忘辩。(资料图) 为此,可以看出,百官的用心如同雀鸟自限的特性一样,真性局限于近小之地、眼前之功,以施功治理于一方自以为荣,不过如同雀鸟之自得一方罢了,断不能知道大鹏鸟超然物外、得大方的心境,故常以世间名利为功德,更以自身荣辱为心,以溺俗逐世为缘,以处忧养尊为能,矜功而自伐,不思超脱,终不能知自然无为之道为正道,不知不功之功为善功,不知无为之德为上德。宋荣子能返观内照乎心而内明,玄鉴于境而外应,明内达外,物我无碍,非功忘身,荣辱无关,世间一切不足以影响其心志,故能统一小大两端之辩而忘辩。 二、“内相”、“外相”是进道必明的心性境界 内相——心性所属。这个“性”当指人的本性,又称作真性、灵性、正性、真心、天心、道心、元神等;指湛然未动之心、神、意;指心性之门户,为内窍。外相——形名所属。包括一切的外在境缘,自身的天然表相和一切外在的着饰,也指主观显露于外的内窍之属。内相是根底,培护根底可以归根复命。外相是枝叶,迷恋枝叶则忘本弃根。内相是造化之机,复初之门,通真之路。内相不可以妄为妄动,动内相则摇性命之根,而乱性损命,使造化趋于后天,以致返朴无本,归真无望。外相是虚伪之根,生垢之象,祸患之门,外相不可执,执外相能迷心而阻塞内窍,致生虚伪,使人逐浮华,恋尘垢,迷幻景,溺苦海,耗神损性,愈眛愈昏,以致正法难遇,大道无缘。所以进道修道之士必须明辩内相外相之本质。 获得“事不碍心,心不碍事”的心理调控能力。(资料图) 所以,全真祖师栖云真人王志瑾在《盘山语录》当中将一个进道修道之人要明的内相与外相阐释得很明白。显示出以心性统命,甚至以心性代命的思想特色。他将体认自己的真性、真心作为修道核心,证得这个“真心”乃是最高的人生目标:“这个便是神仙的日用,便是圣贤的行踪,便是前程道子也”。祖师认为“心”具有先天地而生、有体有用,不分人我、非有非无等特性:“这个有体用,没你我,正正当当底真心,自从亘古未有天地已前禀受得来。不可道有,古今圣贤天下得道之人皆得此”,然后受用。能否显现出“真心”“真性”,取决于主体对于“心”的把握,故炼心就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若不炼心,“认物为我执,则一向悭贪,习性窄隘,罪过寻俗,误却前程矣”。修炼者要善于把握好自己的“心”,处于尘世之中,“要自作得主,不一向逐他去,事不碍心,心不碍事”,才能久久见功。但心有受,被他物引将去,则性命遭损,证得了这个真心,就有着超常的自控能力:“不一切境引将去,被一切念虑搬弄,不被六根谩过”,获得“事不碍心,心不碍事”的心理调控能力。 王志谨祖师认为,能否把握好自己的“心”,还是一个关系到生死大事的问题。他曾就一位道人生病而开悟后辈门人说当疾病来时,须顺其自然,“从他变化”,始终保持心意的宁静,不为病患所扰乱,才能够战胜外魔:自心为本,本净则源清。故一切不善之法、一切不净之相尽于自心上一一洗剥,人人得以自新,自心清净人的神自然静。一切智慧之力尽于自心上起用,不被无明烦恼系缚;一切的方便之门于自心上打开,才能明内相,才能如经文所讲的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编辑:孟淅) 参考书目: 1.(宋)武林道士褚伯秀:《正统道藏南华真经意海纂微》,三家本,1998年出版。 2.(唐)西华法师成玄英:《正统道藏南华真经注疏》,三家本,1998年出版。 3.任法融 :《道德经释义》,东方出版社,2010年第4版。 4.(元)王志谨:《修真十书盘山语录》,三家本,1998年出版。 (腾讯道学独家稿件,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文/张兴通,北京白云观道士,中国道教学院首届本科毕业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