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化和道教文化的关系十分密切。一方面,楚文化对道教文化的形成,给予了重大的促进作用;另一方面,道教文化的形成,又反过来对楚文化予以重大影响。这里,试就楚文化对道教文化的深远影响,提出浅见。楚文化给了道教文化以极其深刻的影响。 我们可以说,《楚辞》的丰富想象力和所描述的天之人格神的特征,为道教神仙说的建构提供了思想来源。 屈原 第一,《楚辞》的尊天意旨,有助于确立道教天神崇拜观念。 我们知道,道教吸取了我们民族神权思想,特别推崇人格之天,对“天帝”、“玉帝”或日“玉皇大帝”,无比崇拜。这种情况的出现,确有多种原因,特别是我们民族的“天命”传统,对之起了决定作用。但是,《楚辞》对天皇的赞颂也在一定程度上支撑了道教对天帝的信仰与崇拜。例如,《离骚》日: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夫唯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这段诗的意思是:“言皇天之神明,无所私阿。观万民之中有道德者,因置以为君,使贤能辅佐,以成其志。”这一意蕴,既同《尚书》“皇天无亲,唯德是辅”一致,又同《老子》“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相通,其旨意在于赞颂“皇天”具有公正无私的品格。这无疑有助于道教确立天神崇拜观念。 又,《楚辞》多次透露“迎神”的观念。《离骚》:“百神翳其备降兮,九嶷缤其并迎”;《九歌•湘夫人》:“九嶷缤兮并迎”;《河伯》:“波滔滔兮来迎”,这些都表达了作者崇敬天神的心理。正是由于这种崇敬的心理,文中才一次又一次透露出“迎神”的愿望。 迎神在中国古代逐渐形成风习,也成为道教科仪中的一项重要内容。 如,道教“迎喜科”有这样的词句:“道香、德香、无为香,无为清静自然香。宝香焚在玉炉内,香云缭绕遍十方。奉请喜神来降见,迎迓万福降道场。”这里对喜神的请与迎,同《楚辞》中的迎神观念,一脉相通,都是天神崇拜的产物。 九凤神鸟 第二,《楚辞》中有关祭神仪式的描述,有助于道教构建祭神科仪。 如,《九歌》言:“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谬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填,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当藉,奠桂酒兮椒奖。扬抱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芬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这是一支祭祀天神的祭歌。其意是说,祭祀天神(指“东皇太一”),要选择良辰吉日,以十分虔诚的态度,对神表示最高敬意。祭祀时,要佩带着配有美玉的宝剑,摆上最高贵的佳肴和美酒,并配以高尚的鼓乐竽瑟,穿上最洁净的衣服,使祭堂充满香气、五音繁会,以达到敬祝天皇乐康的目的。 毫无疑问,这里讲的是祭神时应注意的事项与仪式安排顺序,涉及选择吉日良辰、抱虔诚心意、祭品的种类、音乐的配合、衣服的洁净等内容。这无疑为后来道教祭神仪式的建构,提供了直接的参照系。 书法《沧浪之水》 第三,《楚辞》透露出的对现实的厌恶,有助于道教确立“出世”的宗教追求。 道教作为成熟的宗教,有着强烈的“出世”理念。屈原是一位爱国诗人,他对楚国忠贞不渝。但是,当看到尘世的种种污浊时,他也产生了对现实的厌恶以及对美好理想的追求与向往。 如,他在《离骚》中写道:“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朝吾将济于白水兮,登阆风而缫马。”其意是说,面对着君乱臣贪、忌贤妒能的浊世,我真希望找到一个清静的世界。故“欲渡‘白水’ (按:‘白水’,《淮南子》言:‘白水,出昆仑之山,饮之而不死’,则‘白水’,即仙水也),登神山,屯车系马,而留止也。”不难看出,这里透露了“出世”的意念。 又,《悲圆风》:“上高岩之峭岸兮,处雌霓之标颠。据青冥而摅虹兮,遂倏忽而扪天。吸湛露之浮源兮,漱凝霜之雾雾。依风穴以自息兮,忽倾寤以婵媛。”其意是说,登上高岩峭壁,升人霓虹之顶,倚青空而吐紫气,在倏忽之中触扪上天。因而吸“湛露”而感清凉,“漱凝霜”而觉芬芳。由此而达“依风穴以自息兮,忽倾寤以婵媛”的境界。 不难看出,作者在这里为自己能神游太空、远离尘世而感到特有的欣慰。显然,这是其“出世”观念的再次流露。又,《渔父》说:“屈原日:‘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这段文字,表明屈原“宁赴湘流”,也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追求。其出世思想十分显露。这些无疑都可以为道教所利用,成为道教劝导人们“出世”的重要思想资料。 神仙画卷 第四,《楚辞》作者的人格理想,有助于道教建构神仙生活方式。 屈原虽非道教徒,但他由于鄙弃现实,而产生了对神仙人格的追求。例如,他的《远游》言:“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轩辕不可攀援兮,吾将从王乔而娱戏。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人而粗秽除。顺凯风以从游兮,至南巢而壹息。见王子而宿之兮,审壹气之和德。” 这段辞意是说,时间如流水,人不可能长留“故居”;轩辕黄帝,也难以引攀;只求仿效仙人王乔,而自娱戏。在生活上,以“六气”为餐,以“沆瀣”为饮,夏食“正阳”(指南方日中之气)而春食“朝霞”(指日始出时赤黄之气),以保“神明之清澄”,产生“精气入而粗秽除”的效果。由此,而顺着南风遨游,飞向神仙世界。 这段描述,以无比高超的想象力勾画出神仙生活方式:像王乔那样娱戏,每天过着“餐六气而饮沆瀣”, “漱正阳而含朝霞”的生活,并顺着凯风而南游……这种超凡脱俗的神仙生活,确实令人神往。毫无疑问,这对于道教建构神仙生活方式,提供了思想先导。 后来,道教学者葛洪吸取了这一思想。他说:得道之神仙,“登虚蹑景,云举霓盖,餐朝霞之沆瀣,吸玄黄之淳精,饮则玉醴金浆,食则翠芝朱英,居则瑶堂瑰室,行则逍遥太清”。 将葛洪的这段描述神仙生活方式的文字,同《远游》中的上段文字相对照,不难发现两者的亲缘关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