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从伏尔泰的《自述》说起 伏尔泰是著名的启蒙思想家、哲学家,他对于宗教思想,有他自己地理解。伏尔泰有一段自叙,这段话是这样的: 有神论者坚信有一个上帝,他是完美的,是万能的,是万物的创造者:他惩恶善扬、仁慈宽厚。有神论者就凭着这种精神同宇宙间的一切融为一体。他不参加互相倾轧的派别,他信仰的是最古老久远、最为传播的宗教,因为,对上帝的真诚崇拜先于世界上一切体系。他用的是一切民族都懂得语言。虽然他们之间语言不通。从北京到卡宴,天下人都是他的兄弟,圣贤哲人都是他的朋友。他相信,宗教并不是玄而又玄的形而上学观点,也不是徒有其表的形式,而是崇拜与正义。行善积德就是他的信仰,遵从上帝就是他的信条。 原来自称是“有神论者”的伏尔泰,他信仰的宗教不是天主教、基督教,不是伊斯兰教,不是佛教,也不是道教,它超越了任何一种具体的宗教。伏尔泰的宗教或者说伏尔泰的最高信仰就是“爱”,就是“积善行德”。而这个爱,这积善行德,才是超越国家、超越民族、超越意识形态、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永恒。伏尔泰认为自己能够以此“去帮助穷苦人,保护被压迫者”。这就是人类之爱,或者叫爱的哲学。 不过,伏尔泰的这种“爱的哲学”果真是他一个人的“专利”吗?回答应该是否定的。 其次,中华传统思想宝库中的有关思想 古往今来,有许许多多的思想家都宣扬过这种爱的哲学。即以中国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为例,道祖太上老子就强调“尊道贵德”,敬天爱民,指出“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儒家鼻祖孔子的思想核心就是“仁”和“礼”。他说“仁者,爱人”,“泛爱众”。又称“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孔子在一次同自己的弟子言志的时候说“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意思是我希望老年人生活安逸,朋友之间相互信任,少年人得到关怀。这可以看作是孔子的理想社会的蓝图。儒家的另一代表人物孟子,则极力倡导和推行“仁政”,他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意为赡养自己的老人,推及到所有的老人,养育自己的孩子,推及到所有的孩子,能有这样的仁爱之心,治理国家就易如反掌。孟子还认为“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指出克敌制胜和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条件就是“人和”。墨家创始人墨子提倡“兼爱”,反对孔子及其门徒的“天命”和“爱有差等”学说,认为大爱不应有亲疏贵贱之别。认为“官无常贵,民无终贱”,进而提出“尚贤”,即提倡选拔贤能的人,“尚同”,即举国一致的言行规范,等政治主张。在《兼爱》中,他说:“爱人若爱其身”,“恶施不慈,故不孝不慈云有”。“若使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相攻,家与家不相乱,盗贼无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则天下治”。 那么我们应该怎样认识人类之爱、人道主义,或者说爱的哲学呢?这实际上关系着怎样认识人类思想发展史,同样也关系着怎样认识人类文学艺术发展史的问题。为数众多的思想家和哲学家,“以天下为已任”,悲天悯人,呕心沥血地设计出未来理想社会的蓝图。这些蓝图以不同的样式出现,标榜各异,但不论是道祖老子的“小国寡民”,还是陶渊明的“桃花源”等等,无一不是用人类之爱、人道主义,或者说就是用爱的哲学以织就。 这类思想家大都有广阔的视野、渊博的知识、深邃的目光,对现实生活有清醒的认识,因而有卓越的见解。道祖老子一针见血地指出社会不平等才是社会动荡的原因,官逼民反是普遍规律,他说:“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上之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即,老百姓之所以闹饥荒,是由于统治阶级征收的税太多;老百姓之所以难以管理,是由于统治阶级管的太严苛;老百姓之所以敢于铤而走险,就在于统治阶级巧取豪夺谋取私利。不看重生命的老百姓,比过分钟爱自己的统治者高明。庄子用“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一针见血地揭露了社会的不公平。 总之,道祖老子、孔子、墨子等大思想家,他们的“爱”始终是由一根红线维系着,与人类文明同步,是人类理想的极致,同时又是一种内驱动力,推动着人类文明的前进。 最后,从“嗣师四句”到净明道的“垂世八宝” 到东汉末年,第二代天师嗣师张衡传天师位于张鲁之时,说道“汝祖以天地为心,生灵为念,诚敬忠孝为本。周行天下,除妖孽之为民害者,是以亲遇圣师,建立大教。嗣吾教者,非诚无以得道,非敬无以立德,非忠无以事君,非孝无以事亲。” 嗣师张衡明确提到,道教以天地为心,以心灵为念,以诚敬忠孝为本,并对诚敬忠孝作出进一步阐释:“非诚无以得道,非敬无以立德,非忠无以事君,非孝无以事亲”。这四句话,被概括为“嗣师四句”,后世的历代天师执掌道教、弘传大道、济世利人,都是将这四句话奉为圭臬,作为最高遵循。后期出现的道教经典《正一法文天师教戒科经》提出“奉道不可不勤,事师不可不敬,事亲不可不孝,事君不可不忠”,对“嗣师四句”的主旨思想,是基本一贯相承的。学道修道,必以“诚”为核心,一心向道,真一不二,虔诚奉道,道经说“诚可格天、诚能通神”、“一诚可以动天地”。而德是道外在的体现,称有道之人,都是有大德行于世,而要立德立行,则必以“敬”为准。道教尊天敬祖,礼敬神明,慈心于物,恭敬一切,如此才能行道立德,济世利人。忠、孝二字,更是将个人修道处世的思想扩展到更大的范围,对国家要忠,对长亲要孝,忠孝也是修道的重要一端,更是修道成仙的重要前提。到后世,更是成为许真君净明忠孝的核心思想。 净明忠孝道,以忠、孝、廉、谨、宽、裕、容、忍为主要教义,被称为“垂世八宝”。如果仔细品读这八个字,我们就会发现,处处都体现着一种大爱。 “爱”从“心”,而“忠”字也是从“心”。忠由爱而生,忠由爱而坚。古代的“忠”,指忠于君王,忠于朝廷,今天,我们所说的“忠”是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如果不是从心中的自觉出发,则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孝”从“子”。子尊老也。尊老必由爱心,无爱则不孝。 “廉”与“爱”似乎搭不上干系,但若从深层次去理解,仍然出于爱心,集中体现的是“舍一己之私利而爱民”。 “谨”从“言”。谨慎的人,必然对自身的言行有严格的约束,古人说“祸从口出”,绝非妄言,自有其深刻的道理。这里面,既是爱己、惜己,也体现出“爱人”。 “宽”的本义,指房子够大,住得宽畅舒适,引伸国宽容,从心。只有内心的“宽大”,才能容人,说得难道还不是一个“爱”字吗? “裕”从“衣”,引伸为富有。人的富有,不仅仅是物质的富有,还有精神的富有。所谓“天地裕于万物”,这是一种“大爱”,有了这种“大爱”就能裕后而光前。 “容”,按《说文》,称“盛也”,下有“山谷”,有盛受的意思。盛而有余,可包容一切。容还有一种含义,指容貌,有“美”的意思。此二义,亦与“爱”有关,大爱可容,容一切难容之事,大美有爱,爱一切可爱之人。 “忍”,从“刀”,从心。忍也离不开一种心态。当年程婴弃子之痛,韩信受胯下之辱,为什么都能忍?因为他们有一种大爱,所以能够荣辱不惊。 人类从混沌原始走来,“道”赋于人类的自然本性,这就是“善”,所以《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上,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无论属于什么样的人种,就其最初的本性来说,都具有一种先天的,本源的善根。伏尔泰所提倡的“爱的哲学”,我们不应视为他的发明,只能看作是人类历史长河中,“爱的延伸”罢了。 最后,让我们来重温习近平总书记在会见第一届全国文明家庭代表时的讲话,作为本文的结束:中华民族历史重视家庭。正所谓“天下之本在家”。尊老爱幼、妻贤夫安,母慈子孝、兄友弟恭,耕读传家、勤俭持家,知书达理、遵纪守法,家和万事兴等中华民族传统家庭美德,铭记在中国人的心灵中,融入中国人的血脉中,是支撑中华民族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的重要精神力量,是家庭文明建设的宝贵精神财富。 (原文来源于孝忠诚信与伦理道德分论坛发言稿。作者:张金涛,中国道教协会副会长) 了解更多:第四届国际道教论坛专题报道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