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读书且要虚心平气随他文义体当,不可先立己意,作势硬说,只成杜撰,不见圣贤本意也。[72] 大抵看文字,须是只就他里面看,尽有意思。今公未见得本意是如何,却将一两句好言语,裹了一重没理会在里面,此是读书之大病。须是且就他本文逐字剔碎了,见这道理直透过,无些子窒碍,如此,两段浅深自易见。[73] 或言某人近注《易》。曰:「缘《易》是一件无头面底物,故人人各以其意思去解说得。近见一两人所注,说得一片道理,也都好。但不知圣人元初之意果是如何?《春秋》亦然。」[74] 依此解释,则把文本「逐字剔碎,见这道理直透过」便能掌握到圣人记寓于其中的本意。而本意自然是分辨各种解释恰当与否的判准。朱子甚至进一步区别经书(圣人)之本意与后学引申发明之义,认为两者虽应辨清但于义理讲明上却两不相妨。事实上,朱子就是把自己解经著述的文字看成是在「随分发明圣贤遗意」。[75] 下面两个涉及解释《论语》与《易》的例子清楚说明这点: 问:「伊川说:『居敬则心中无物而自简。』意觉不同。」曰:「是有些子差,但此自不相害。若果能居敬,则理明心定,自是简。这说如一个物相似,内外都贯通。行简是外面说。居敬自简,又就里面说。看这般所在,固要知得与本文少异,又要知得与本文全不相妨。」[76] 问张子「贞胜」之说。曰:「此虽非经意。然其说自好,便只行得。他底说,有甚不可?大凡看人解经,虽一时有与经意稍远,然其说底自是一说,自有用处,不可废也。不特后人,古来已如此。」[77] 此处朱子的看法确很像赫舒对「意义」(meaning)与「蕴义」(significance)的区分。[78] 但对某些典籍如五经,因内容多涉年代久远的历史处境,加上非直接讲成德之教,故朱子常谓隔了几重,难得圣人本意不差。既难得,朱子不但不强求,反而用包容的态度把各种不尽相同但皆言之成理的解说通通视为恰当的理解。[79]可见其心灵非不能伸向一多元解释的向度。不过对另一些典籍如四书,朱子则坚信可求得圣人元初立言之用心,而这里实透露出朱子意谓的本意除了是文本呈现的意义、作者的意图外,还有一层更深刻的指向:即永恒普遍的天道性命之理。朱子明白的说: 以圣贤之意观圣贤之书,以天下之理观天下之事。[80]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