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世纪的科学革命中有很多思想家,牛顿、惠更斯、笛卡尔……在这群人中,伽利略占据着特殊的位置。他是第一个真正系统地推翻了亚里士多德学说,推翻希腊学说的人。后来的牛顿力学,其中一大半都是由伽利略奠基的,由牛顿发展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一种良好的表述,但那些观念的突破都是伽利略完成的,他是第一个真正支持哥白尼,使得日心说成为几乎不可动摇的学说人。他听说荷兰有一个人发明了天文望远镜,他既没有见过那个望远镜,也没有专家给过他图纸,只是听说望远镜是如何做的,就自己做了一个天文望远镜,这是我们所知道的世界上第一台天文望远镜。经过不断的改造,用天文望远镜我们可以看到月球上的环形山,看到金星的相,我们第一次看到月上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两千年来哲学科学总是争论不休,没有什么重大的进步。我们之所以今天来讲伽利略,是因为他认为他发现了其中的奥秘所在,即所有的哲学家考虑问题,都没有把这些问题充分地客观化。 比如说讨论何为正义的问题,我们通过说理说服对方,道理显然不是自己的。要说服对方,必须在基本的意义上是一个公理。但是我们在说理之前,对这些问题已经有了自己的立场。如果你完全没有立场,你绝对想不出和谁说这个道理,说理最初的动力就是你有这种立场,你有这种看法,有这种观点你才会开始说理。但是如果天下的道理只有那么一套,比如你如何计算三角,那么就好说了。但天下的道理无穷无尽,问题是都有道理,谁来裁判呢?如果我们一直穷理,到根本道理,所谓根本道理,就是谁都承认的道理,但是,这样的道理还没出现过。所以伽利略就说了,问题就在于我们在说理之前就有了自己的主张,所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那么怎么使我们的学问有所进步,一个根本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我们所讨论的东西转变成纯粹客观的东西。举个例子,我们不要去讨论可爱不可爱的问题,这很难提供客观证明。我们平常思考这个世界,感受这个世界,都是带有主观性的。比如我要去上海出差,给上海的朋友打电话问上海冷不冷,他说不冷,他太太就在旁边说,“让他多带些衣服吧,上海冷得很”。冷、热,这是相对主义特别喜欢用的。冷还是热,这跟个人感受有关,但是怎么解决呢?很简单,我在电话里跟他们说:“你们别吵了,什么冷啊热啊,你直接告诉我上海现在多少度。”让我们不再使用带有自己感受的语言,不再讨论带有我们感受的对象,我们尽量使对象成为一个纯粹的客体,把我们语言中主观的东西去掉,造出一套纯粹来描述客观世界的语言。 小说里的词总是带有某种感情色彩,让你厌恶或者让你喜欢,但是物理书不同。伽利略提出,我们所面对的世界,分成两大种性质,一种是不依我们的感受而转变的,比如一个事物的质量。从那开始我们进入科学世界,正如伽利略所预想的那样,我们逐渐把我们的世界尽可能地变成了一个纯粹客观的世界,第一步当然是把物理对象当成纯粹客观的东西,把我们平时添加在上面的感受逐渐洗清了。第二步就是逐渐把社会的、经济的运作,把人的心理、语言,这些本来是人的活动或人的现象,我们也想出一些巧妙的办法,怎么使它们成为纯粹的客体。最客观的语言就是数学语言,为了能用这种纯粹客观的方式来刻画我们的世界,那就不得不大规模地把我们具有质感的世界刻画成由量的区别所组成的世界。现在一篇哲学论文好不好,基本就靠字数、发表在什么等级的杂志、由什么级别的人写的这些因素决定。我们希望把一切客观化,客观化的一个主要方向就是数量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