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梦想”的价值与边界 做梦是人生活的一部分,形而上学正是这样一个梦,一个渴望“人的成熟”和“理想生命”之梦。 对于这个梦想,19世纪末以来的西方哲学众多流派虽然主张各异,但大多对之采取拒斥态度,温和者称之为“迷梦”、激烈者视之为“梦厣”,极端者斥之为“噩梦”。“拒斥形而上学”,“后形而上学”等,已成为我们时代的哲学最有代表性的理论主题之一。 联系前文内容,不难看到,评价形而上学的关键在于究竟如何看待形而上学关于“人的成熟状态”的理想以及其建构这种理想的思维方式,在于反思形而上学对于人的成熟状态的追求及其追求方式,今天究竟应该如何评价。 我们认为,形而上学关于“人的成熟之梦”所具有的价值是不能简单予以抹杀的,从历史上看,在人追求成熟的历史过程中,这个“梦”曾经切切实实地产生过重大的推动作用,它作为内在于人的成长过程中并促进人的生成的一种内在力量,有力的促进了人走向成熟的进程;面向未来,如果把形而上学的种梦想置于一定的范围和界限之中,它仍然将发挥其巨大的精神力量,成为引领人们去过一种自律的、有尊严的生活的重要精神资源。 形而上学在历史上是作为一种重要的“启蒙”力量而产生和演化的,它曾承当着“去伪解蔽”、把人从蒙昧和教条中解放出来的重大功能,并因此为人的自我提升产生过重大的历史作用。形而上学的诞生,把人从原始宗教神话的统治下解放出来,开始以一种理性的方式去寻求人与世界的终极解释,这标志着人开始自觉地思考“何为人的成熟状态”、“何为人的理想生命”,近代主体形而上学的原初动机是欲启“神性”之“蒙”,把人从教条化和经院化的“神本形而上学”以及中世纪宗教神学的专制下解放出来,以“人”的“主体性” 来代替“神”的“实体化”,今天人们常以“主体的觉醒”来概括它所具有的解放意义。可见,无论是神本形而上学,还是主体形而上学,在历史上都曾发挥着引领人摆脱受制独断力量的幼稚状态、推动人走向成熟的作用。我们可以象尼采一样批评柏拉图主义是“僧侣主义”,可以象柯拉柯夫斯基一样批评笛卡尔等是“形而上学的恐怖”,但如果把他们置于历史的坐标,难以否认的是: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的形而上学是人类迈入文明的门槛第一次重大“思想解放”运动的理论表现和结晶,他们关于“人的成熟状态”的思考标志着人第一次行使自由理性和意志,去反思和追寻“理想生命”的内涵和实质,笛卡尔以来的主体形而上学是中世纪以后对何为“人的成熟状态”的再次反思,它对于个体的独立性、理性的自足性、意志的自由性等的阐发,有力地祛除了神学独断力量的魔咒,使“个人主体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凸显,这对于个人脱离种种超人的神圣实体的专制,摆脱受外在权威监护的“未成年状态”,具有不可否认的历史功绩。 与此内在相关,形而上学曾代表着一种以自我反思和批判否定的方式引导人们从现有规范束缚中摆脱出来“自由精神”,通过自我反思和批判否定,不使心灵的怀疑、创新和开拓精神昏睡,使人永远保持自我创造与自我超越的自由精神,这是哲学最为宝贵的品性,在历史上形而上学正集中地表现了这种品性, 今天人们更多地看到了形而上学教条、独断的一面,而对于形而上学曾发挥过的这种作用常予以忽视,但如果采取一种历史的眼光,就必须承认,通过“反思”、“批判”“超越”,来确证思想的自由和人的尊严,乃是形而上学的深切眷注,亚里斯多德曾说过:“我们认取哲学为唯一的自由学术而深加探索,这正是为学术自身而成立的唯一学术” [⑥],黑格尔同样说道:“哲学的出现属于自由的意识,在哲学业已起始的民族里必以这自由原则作为它的根据”,“思想必须独立,必须达到自由的存在,必须从自然事物里摆脱出来,并且必须从感性直观里超拔出来。思想既是自由的,则它必须深入自身,因而达到自由的意识[⑦]。自由的批判和否定精神这乃是形而上学留给哲学最珍贵的遗产,即使在一个“后形而上学”的时代里,这份遗产仍然是哲学在反思和推进“人的成熟状态”这一根本事业时所不可缺少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