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信仰中所蕴含的个人与社会的关系有一个不断地升华过程而走向科学形态一样,信仰中所蕴含的现实与理想的关系,也同样有一个不断地走向科学形态的历史过程。 从人类文明的历程上看,小到一个个人,大到一个民族或国家,乃至整个人类,并不是任何历史时期都正确地处理好了现实与理想关系,也就是说,信仰对人类行为的牵导,既使人类把一些美好的理想转化成了现实,也使人类的一些美好的理想化作泡影;既使人类一些现实朝着特定的美好理想转化,也使人类一些现实扭曲朝着违背人类意愿的方向背离。打开人类信仰历史,正是一部现实与理想冲突与统一的历史。从特定的角度看,这也正是人类文明的历史。总之,在信仰中,信仰的理想超越性与现实性的统一,表现为人类理性与现实关系对动机的制约的一致,信仰的现实性决定了人们必须理解和肯定自身的现实关系,信仰的理想超越性则要求人们必须在肯定现实关系的同时否定现实。这就要求我们从社会发展的高度重视信仰问题。 转型期中国社会的信仰危机伟大的诗人歌德曾对信仰有过一段精辟的论述,他说:“世界历史的唯一真正的主题是信仰与不信仰的冲突。所有信仰占统治地位的时代,对当代人和后代人都是光辉灿烂、意气风发和硕果累累的,不管这信仰采取什么形式,另一方面,所有不信仰在其中占统治地位的时代(也不管这不信仰是什么形式),都只得到一点微弱的成就,即使它也暂时地夸耀一种虚假的光荣,这种光荣也会飞快地逝去,因为没有人操心去取得一种对不信仰的东西的知识”(注:歌德:《东西集·注释》,转引自《伦理学体系》,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363页。)。歌德的话深刻地表明,信仰在社会发展和历史变迁中的重要的地位。如前所述,信仰并不是一种僵死的精神现象,信仰要运作、发展和展示的它巨大的社会功能,信仰危机也就是一种历史的必然现象。审视人类历史的发展和变迁都必然地伴随着性质不同、程度不同的信仰危机。对于危机有多种多样的理解,有人理解危机为潜伏的祸机,有人理解危机为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也有人理解危机为濒临绝境。我们理解危机为某一特定的事物(小至一个信念,大至一个国家、民族)即将失去自己的规定性。就信仰危机而言,是指原有信仰的全面失落和崩溃。信仰危机素常被冠之以一些天真无知,缺乏知识修养,缺乏理性洞察力的小青年或肤浅的人,其实这是对信仰危机的表面和肤浅的理解。这些人固然缺乏信仰,但并不是经过一定的困惑和忧患动摇了自己原有的不合理的信仰,而是始初就没有明确固定的信仰。真正的信仰危机是指原有的良好而固定的信仰,经过一定的困惑和忧患,对自己原有的信仰发生进一步的怀疑的动摇,直至全面的抛弃但还没有确立和无法确定新的信仰的精神意识状态(注:关于信仰危机的学理性分析,参阅拙作《试论信仰危机》,《求是学刊》1995年第4期。)。我们需要的是正视信仰危机而不是害怕信仰危机。在不同的历史时代和历史条件下具体分析信仰危机,采取科学的相应的态度和措施,必然有利于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在这里,我们直接地就中国社会的信仰状况作一些分析。 (一)近代中国的信仰选择 无论怎样评价中国几千年封建社会的信仰,从总体上说,中国古代社会的信仰是和它的相应的社会境况相辅相成的。中国封建社会的信仰对它的社会发展起到了良好的凝聚和牵导作用。然而,随着近代中国社会危机的出现,中国社会信仰出现了深刻危机,这时,“五四”运动爆发了,“五四”运动是一场由政治、经济层面拓深到思想文化层面的信仰革命。“五四”运动是以民主和科学为其主旨的。“民主”包含着政治革命的要求,其内容是建立民主共和国。这一政体上的要求,实质在于确保已经取得的反封建成果,建立起能真正代表人民意志和人民利益的国家政权,让中国走向强盛之路。“科学”包含着经济革命的要求,其内容是引进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改变封建的农耕经济,让中国走上富裕之路。但作为政治革命和经济革命的先导和基础,“五四”所提倡的“民主与科学”,实质上是提出了新的思维原则、行为准则和行为规范。推而进之,“五四”提出了新的信仰。这新的信仰意味着,中国人似乎再也不能以儒家思想为思维和行为的唯一指归了,再也不能事事以君主的利益为转移而屈从于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理”了。这就是说,“五四”精神意味着从灵魂思想的深处,从信仰观的高度上改造我们的国民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