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我们该再向逝去的西南联大年代,向那些学者教授反复回望,镜鉴再三,以图重拾“那些人”的精神资源。 10月27日,西南联合大学建校70周年纪念大会在清华大学举行。西南联大老学长和来自北大、清华、南开和云南师范大学的师生代表参加大会。(新华社10月27日) 在中华民族面临存亡危机之时,在隆隆的炮火声中建立起来的西南联大,书写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传奇。一群肩负使命的人与民族命运的合流与共涌,使“西南联大精神”兀立于那个年代的坐标点上。 什么成就了“联大精神”?是“学分制、弹性学制以及淘汰制”吗?显然不是。这些工具层面的制度,可以轻易复制。是相对较好的教授待遇,以及比较灵活的流动性吗?似乎也不是。 学者谢泳曾在《逝去的年代》中,勾画了一群知识分子的群像。那些以个体则显得峭岸生姿,以群像则显得崔嵬强健的教授、学者们,以及真正担得起受过高等教育之名的学生,显然是“联大精神”产生和存在不可或缺的要素。我们怎么能想象没有金岳霖、吴宓、钱端升、闻一多这些特立独行的“人”的西南联大,怎么能想象没有“不衫不履”的汪曾祺等学生的西南联大呢? 但人还不是全部。从这些人在西南联大之后的命运,我们知道,同样是这些人,环境发生变化,完全可能在巨大的尺度上偏离原有的方向。别人不说,就是写下“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来民主堡垒之称号,违千夫之诺诺,作一士之谔谔”的冯友兰,后来不也违心地写了应时的著作,说过悖情的话语吗? 如果我们向深处追溯,那么,不仅仅是要看到“八年之久,合作无间”,也要看到联大精神源出的三个学校“有不同之历史,各异之学风”。关于西南联大最大的成功之处是什么,邹承鲁院士曾总结为两个字:自由。他说,“那几年生活最美好的就是自由,无论干什么都凭着自己的兴趣……学生的素质当然也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学术的气氛。我以为,一个所谓好的体制应该是最大限度地允许人的自由。没有求知的自由,没有思想的自由,没有个性的发展,就没有个人的创造力,而个人的独创能力实际上才是真正的第一生产力。”这“自由之研究精神”可以说是学术繁荣的命脉。梁启超论清代学术“极绚烂”的原因,其中有一条即是“旧学派权威既坠,新学派系统未成,无‘定于一尊之弊’,故自由之研究精神特盛”。 当然,回忆逝去的年代,如果我们站在垫高了的论文发表数字上,仍难以在同样的精神海拔与联大精神平视。但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们同样站在大时代的门槛。 人与环境孰更重要,其实很难衡量。面对一个充满变化与创新可能的改革开放的大时代,顺应时代进步,推进体制建设,拓展表达的空间,固然最为根本,但反求诸己,扪心自问,今天的教授学者是否能够“作一士之谔谔”,是否实践着“自由之行动”“自由之精神”?是否还能记得自己的尊严来自于最广大的民众,而非为谋取特殊利益的集团代言? 或许,在这个时候,我们该再向逝去的年代,向那些学者教授反复回望,镜鉴再三,以图重拾“那些人”的精神资源。(宋金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