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墨子》,我们会感到墨子说话写作和他做人一样,朴实无华,本色天成。墨子的文章不像庄子那样汪洋姿肆,美艳华丽;也不像孔子那样摆圣人架式,以卫道者自居。平实、自然、论辩、说理,是墨子文章的基本风格。故清代学者孙诒让作《墨子间诂》时,说他“质而不华,务申其意,而不驰骋其辞。” 墨子文风与他的写作目的及人生目的都是直接相关的,琢磨几句华彩辞章以传之后世,或者文词蜚然已求其高雅,这不是朴实无华的墨子所乐意为之的。《韩非子·外储说左上》中记载,楚王问墨家弟子田坞说:墨子是著名学派的领袖,他努力实践自己的学说主张是很有一套的,可是他的言论却毫无文彩,这是为什么呢?田坞在讲了“秦伯嫁女”、“楚人膏珠”两则寓言之后说:墨子的言论,是宣传先王之道,论述圣人之言,要把它们明白地告诉人们,假如巧饰其辞,人们就会留意于它的文辞,而忘掉了思想上的作用。而且,墨子知道他的听众和读者,只有少数是学富五车的贵族或士人,面对整天为生计奔波的农人和匠人,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说话是最为重要的。墨子文风的纯朴,实在是其处世原则的一种表现。 刘向《说苑.反质篇》记载过墨子与其得意门生禽滑厘的一段对话,与墨子一贯言论思想相一致,应视为可信史料: 墨子曰:“今当凶年,有欲予子随侯之珠者,不得卖也,珍宝而以为饰;又欲,予子一钟粟者。得珠者不得粟,得粟者不得珠,子将何择?”禽子曰:“吾取粟耳,可以救穷。”墨子曰:“诚然,则恶在事夫奢也?长无用,好未淫,非圣人之所急也。故食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居必常安,然后求乐;为可长,行可久。先质而后文,此圣人之务。” 由此可知,墨子也不认为文饰绮丽本来就不好,“文”也是一种好,但须“先质而后文”,事务繁多时,就要化繁为简,文意不畅时,就要通俗易懂,冯友兰先生说,墨子“非不知‘文’之为一种好,特无暇于为‘文’耳”(《中国哲学史》)。当为知人之论。 从现代写作理论上说,墨子的观点不能说没有偏颇,华而不实固然要不得,但必要的艺术形式却可以使文章富有感染力。我们没有理由用现代人的一相情愿去要求这样一个忧国忧民的先贤。 像墨子这样一个克己实用的人,不可能设想他在文章里会追求华丽的词藻、浪漫的情调和绮靡的文风,去雕饰,戒浮躁,少伪装,以逻辑严密、质朴本色、明白晓畅为标准,便显得顺理成章、自然而然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