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始而粗犷的《竹麻号子》,是平凡而勤劳的纸工们在长期的生产劳动中创造的,以其浓郁的地方特色和昂扬的劳动情趣,曾从大山深处一直唱到北京。那伴随着雄壮的《竹麻号子》的劳动场面,会让每一个血肉之躯热血沸腾。杨师傅告诉我,每年农历二月十九的观音会,三月十一的城隍庙会,六月初六的朝山会,还有清明河灯会,这劳动的山歌都会吸引无数游客前来平乐观光旅游。如今,《竹麻号子》已列入首批成都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时不时的会有人来找杨师傅学唱《竹麻号子》。 遗址:篁锅记载的辉煌与失落 比起麻纸,生产竹纸所耗的周期较长,生产工序更为复杂。但竹纸的生产成本比麻纸低,峰回路转、移步换景的芦沟漫山遍野都是川西坝子常见的慈竹。慈竹纤维丰富而有韧性,是造纸的主要原料,可以就地砍伐,第二年又长出新笋,取之不尽。造纸户旧时称“槽户”,为了展现他们的聪明智慧,愚笨的我只好将昔日芦沟土法生产竹纸的复杂工序实录于此: 砍竹→捆竹→运竹→捶竹→水沤→选料→浆灰→蒸头锅→打竹→洗料→蒸二锅→发酵→打堆→择料→捣料→淘料→打槽→捞纸→压水→揭纸→打吊子→贴纸→晒纸→整纸→清点→切纸→包装…… 有一首旧体诗是这样描写手工造纸的:“未成绿竹取为丝,三伐还须九洗之。煮罢篁锅舂野碓,方才盼到下槽时。双竿入水揽纷纭,渣滓清虚两不分。掬水捞云云在手,一帘波荡一层云。”在老派文人眼里,这手工造纸也未免太诗意化了。一位曾在芦沟做过二十多年纸工的老者告诉我:“片纸来之难,过手七十二。”在那二十多年的时光里,这位目不识丁的老者“终日被纸包围,却始终生活在纸的世界之外”。对于他,造纸不是历史教科书中古老华夏民族“四大发明”之一的造纸术,不是进行某种原始文明的图腾仪式,造纸就是造纸,是靠着山水给予的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与从祖辈那儿继承下来的一种谋生的技能,与种田并没有什么两样。在这山高水远的芦沟,几亩田地往往比纸还薄。因此,那些靠山吃山的村民因地制宜地选择造纸,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其实,无论他们出于何种目的选择了造纸,那七十二道魔法般的工序,仍让我无限感慨。可以说,无论是乡村用于敬鬼神的中元化帛之纸,还是我们每天在都市里面对的新闻纸、书写纸、复印纸、打字纸,都浸透了纸工们的汗水。这些纸是竹子的来世、树木的来世、麦秆和芦苇的来世。它们单薄的身子支撑起了所有伟大的图书馆、书店和学校,而那些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他们的一生几乎迷失在纸的丛林里。一张纸的魔力究竟有多大?有时想,古镇代代相传、深入人心的敬惜字纸的习俗多么暗含深意。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