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弃在角落里的础柱 一千多年前,贵阳,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演着许多精彩的故事。 《旧唐书》上记载了这个城市的出生。 公元620年,也就是唐武德三年。谢龙羽,这位古代生活在贵阳地区的少数民族首领,虽然已经是兵强马壮,拥兵上万,但是却明智地选择了向唐王朝纳贡臣服,俯首称臣,名正言顺地成为这一方水土的统治者。 第二年,贵阳有了一个为中央政府所承认的正式称谓“矩州”。从这时开始,贵阳作为一个城市被记载在了中国的史书上。在接下来的三百多年的时间里,矩州逐渐形成为城市,并修筑了城垣,这个名字也见证了中国盛世王朝的兴衰成败。 五代时期,中国版图四分五裂、硝烟四起。 此时,曾经被谢氏家族排挤出矩州、退居乌江上游段鸭池河以西的水西彝族罗氏部落卷土重来,首领主色率部队攻入矩州,摧毁矩州城垣,夺取谢氏政权,并为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起了一个充满乡土民间气息的名字:黑羊箐。 “箐”意为山间大竹林。贵阳多山多竹,此称谓并不奇怪,但“黑羊”之说却颇有纷争,一说彝族崇尚黑色,二说贵阳过去盛产野山羊,毛色多为深褐色,故也称黑羊。 虽然这一名称作为统治者正式的称谓仅仅持续了几十年的时间,但是在民间,“黑羊箐”这个地名却流传了很久。至今,许多介绍贵阳历史的文章仍然称贵阳在古代最早的名称乃为“黑羊箐”。 如今,一千多年过去了。地方大姓豪族或历代王朝在这片土地上反复上演着你争我夺的故事,早已离我们远去;那些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弥漫着的拼杀和呐喊,早已经灰飞湮灭,而黑羊箐这个名字,也渐渐被人们所遗忘。 但历史,总会以出乎我们意料的方式,在我们今天的生活中留下不经意的痕迹。 也许你并不知道,大十字附近正新街上同济堂药店旁的那条名叫“黑羊巷”的不起眼的小巷,却穿越光阴,把两个相隔了一千多年的时空重叠在了一起,让今天的我们可以亲手触摸那一千多年前的呼吸和命运。 今天,在同济堂药店一侧的巷子路口,可以看到写有“黑羊巷小吃”几个大字的一排小吃摊。往里走,一边是时代广场的背后,一边是同济堂药店的侧墙,七八米的水泥路面很宽敞,似乎不适合被称为巷,也很难找到历史感。但是当你继续往前走,在一个垃圾站附近,会在左手边看见一个宽约一米多的青石板台阶延伸出去,台阶的右边,同样是半米见方的长石条砌成的高约两米的堡坎,上面的水渍、青苔和偶尔冒出的一丛丛野草,使这条小巷的历史感突然扑面而来。 从这里一直延伸到正山街,你会意外地看到一个算不上古老,但却十分怀旧的小巷。 上个世纪末,贵阳开始大规模的城市改造和建设,市中心大十字首当其冲;这段巷子的周围,高楼纷纷拔地而起,惟独留下了这一条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小巷。你也许很难想象,在距离繁华的大十字天桥仅几十步的地方,还保存着半个世纪前人们生活的环境样貌。 在台阶的拐角,一个刻有竹子和莲花图案的柱础,被丢弃在角落里。走进巷子里,眼前大都是木结构的老屋,也有一些黑砖或黑红夹杂着的砖房,灰黑色的木墙、斑驳的红漆、勉强支撑着的棚架、用塑料布遮挡的窗户、砖墙上的青苔,偶然间,你还会在脚下发现一个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石磨……大十字的转角,我们从繁华踏入了落寂的历史。 走进台阶右边的巷子尽头,我们找到了“黑羊巷1号”陈学忠的家。到他家需要经过一段悬空的铁制台阶,房子正下方是一个七八米高的堡坎,据说堡坎上有一个栓马石,还有一些石刻字迹,但被绿色的藤蔓植物覆盖了。堡坎下面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站在他家的门口,对面大十字广场的风景尽收眼底。 58岁的陈学忠一辈子都生活在黑羊巷,他对地名的起源有另外一种说法。他说他家房子下面以前有一个暗洞,小的时候他还经常和小朋友在这洞里玩,后来城市改造的时候把这个洞堵上了。据老人说,这个洞可以直通到东山,曾经有一对黑山羊从这个洞里出来,于是就有了黑羊箐这个名字。 陈学忠说,解放前,这里就是贵阳市最繁华的地方,那时贵州人都知道要到黑羊巷来换大洋,以前这里还有一口井,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人留下来的,可惜日本的飞机轰炸大十字的时候,给炸没了;建国以后,这里逐渐形成了裁缝一条街,那时候,贵阳人都是在对面的朝阳商店(现在的大十字广场)买布料,买了布料就到黑羊巷来裁剪;那时几元钱就能做一条裤子。后来这里有了“段办经济”,建立起了新颖服装厂;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贵阳城市建设步伐加快,黑羊巷一侧建起了大商场,另一侧修建了同济堂,原来在这里以缝纫为生的住户都迁到了栖霞小区和东山,最后只留下了靠近正山街的这一小段巷子的十多户人家。 如今,陈学忠家所住的房子也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风雨,邻居家的木屋甚至有超过百年的,这些历经风雨的房子已经被政府有关部门列为危房,搬迁只是早晚的事情,连黑羊巷有名的陈记油条和范家素粉,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到那时候也许再也没有人会像陈学忠这样,津津乐道地向人讲起黑羊巷的古老故事了。 到那时,但愿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都能记得,贵阳曾经的、最古老的黑羊巷。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