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祭祀歌的社会文化功能 伴随着名目繁多的原始宗教祭祀和原始巫的活动,至今仍传承于云南少数民族中的祀典歌和诀术歌,在人对神灵的崇拜中,内涵着自我生存自我发展的愿望,并力图利用宗教特有的文化功能来实现这一愿望。宗教祭仪与歌谣的融合,不仅具有艺术、美学上的意义,而且还发挥着特殊的社会文化功能。 1.人与鬼神之间信息传递与对话的功能 在云南少数民族的原始宗教意识中,天界的神,地上的鬼,祖先的亡魂,共同组成了一个充满神秘力量的看不见的世界,人类看得见的世界与这个看不见的世界同在。而这看不见的世界主宰和干预着人类的死生祸福,冥冥之中决定着人的命运。因此,顺应具有至高无上权威的神鬼的意志,抵抗驱逐恶鬼的作崇,与鬼神交通以表达人的呼吁、愿望,祈求和谢恩,成为云南边疆各个少数民族原始巫术活动的共同心理基础。对鬼神的膜拜与恐惧的感情和实用功利的态度,逐步形成一种特殊的信仰体系,在这个信仰体系中,祭祀歌作为沟通人与神、人与鬼的中介,传递人的情感,表达人的意愿,有着特殊的不可替代的功效。而作为祭祀歌得以生存的文化母体巫术便也在人们深感陌生而无力加以把握的神秘氛围中孕育而生。 如独龙族为了保证捕获到野兽,集体出猎前要用包谷面、荞面捏成虎、豹、熊、野牛、野猪等祭品,到达猎场后,以竹杯盛酒,和面做的野兽一起置于一棵大树前,猎手们齐唱“猎神调”,以取悦猎神,让猎神放出山中的野兽。他们唱道: “司野兽之神啊,请听我们的祷告吧,我们将酒和面做的野兽献上,请你收下吧!我们是来撵山打猎的,我们用这些东西和你换取野兽,熊换熊、虎换虎、野牛换野牛、一点也不亏,求你快放出你的野兽吧!如果天神因失去了野兽而怪罪你,就以荞面做的野兽去赔偿,就以我们的衣服和毯子当兽皮去充抵。”(注:《宗教与民俗》第171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在此,“猎神调”作为连通猎手与猎神之间的桥梁,传达人的意愿,人神对话,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唱毕,猎人们还要进行占卜。如果酒杯中落入任何一种小虫,则预示猎神已同意大家的请求,把行将猎获的野兽的灵魂放了下来。这时,便要将附近一棵树的树皮削去,用木炭在树干上画出各种动物图形,在一定距离之外张弩射箭,射中什么兽形,就预示着将要获得什么野兽。 布朗族是一个刀耕火种的山地民族,在每年傣历三月,开始播种前,布朗族便由头人召曼把地分给各家。各家砍倒树木便开始烧荒,开辟耕地。在砍地前,布朗族每户家长都要用一对蜡条,一包饭菜祭祀村寨守护之神代瓦纳曼,以求得寨神恩准,保佑来年丰收: “我们是召王、召千(注:古代滇国国君。)的子孙,为吃饭来这里开地。召王、召千给了我们开地的权利。大鬼、小鬼请搬到别的地方去!代瓦摩、代瓦拉(注:布朗族男女祖先神灵。),我们砍不倒的树请帮我们砍倒,我们烧不透的请帮我们烧透,如果火烧过界,请在地边帮我们扑灭火头。我期待着啊,期待着少种多收。”(注:《中国歌谣集成·云南卷》“布朗族”第209页。) 祭祀完毕, 意谓已得到了寨神的恩准,全寨成员才正式开始砍地烧荒。 除了进行农耕祭祀,用祭品取悦神灵,神人沟通,以求得诸神恩准外,云南少数民族还在农事活动中念诵各种咒语,以除草驱虫,保佑粮食丰收。通过念咒,人们相信语言的魔力,能够达于一切鬼灵,从而制服、驱赶鬼魅。如纳西族民间在耙秧田时,掌耙人便边走边念: “让青草杂草都死光,一窝窝死光,一丛丛死光!阿普加阿八(注:掌管五谷之神。)的手杖要栽来这里了,播谷谷好,撒稗稗壮,一棵发千棵,一穗长百粒。愿籽粒饱满,愿庄稼兴旺,愿五谷丰收!”(注:《中国歌谣集成·云南卷》“纳西族”第1201页。) 云南高原山川险要,长期生活于高山峡谷的少数民族至今都相信人生病,一是由于灵魂离体走失,二是鬼灵作崇,必须驱赶作怪之鬼灵,招回离体的之灵魂,病人方可痊愈。各类巫师,除了在狩猎、种植、祈神禳邪中施行巫术之外,为病人招魂送鬼也是其主要职能。在边疆民族地区,巫师之所以能治病,除了巫师在行医作法时,给病人吃一些本地的草药之外,巫师所举行的祭仪和所念的咒语、招魂词对病人也起到心理治疗的特殊功效。在此,巫词神歌作为人与神鬼交往的工具,人们相信经过巫师作法念咒,鬼已被逐走治服,病人由此解除了心理上的负担,精神得到极大的安慰和鼓舞。 2.表现与张扬民族宗教观念,维系传统习俗与行为模式的功能 在原始宗教的祭典中,祭祀歌的讲唱本身就是祭典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表现、张扬宗教观念,成为祭祀活动的根据和保证。例如,过去西盟一带佤族最神圣隆重的宗教祭祀活动是猎人头祭谷。人头猎回供奉于木鼓房内,由最大的巫师“庇”率领全部落成员进行祭祀。祭祀的一项主要内容就是由巫师向全体族人念诵长篇祀典歌《司岗里》,其内容大意是:从前,天和地连在一起,没有人类,没有万物。开天辟地的大神,人类始祖依吉创造了太阳和月亮,创造了万物与人类,佤族向木依吉神要来了谷种,木依吉还派西奥布作谷神。但撒谷种时,大火烧天,土地龟裂,谷种发不出芽,收谷子时,洪水发怒,淹没了村寨和庄稼,人类几乎灭绝。木依吉神告诉佤族先民,必须砍人头祭神灵,才能摆脱危机。佤族先人于是猎人头血祭木依吉和西奥布神以后,撒谷子,天不下雨;收谷子,洪水不发,于是,猎人头血祭世代相传,佤族得以绵延不衰……伴随着庄严的吟诵,头人便把用人头的血水浸泡过的谷种分给各家各户,撒到地里,以待来年丰收。 处在原始社会末期的佤族社会,人们认为要获得神灵的庇护和恩准,就必须奉献牺牲,而人头是最受神灵欢迎的牺牲。因此,为了谷物的丰收,获得生命维系的基本保障,佤族人便不惜冒杀身之祸去猎取人头来祭祀大神木依吉和谷神西奥布。为达此目的,就要使全部落成员对猎头血祭坚信不疑,视为不可违抗的“古规古理”和神圣职责,从而激发起不顾一切的勇气,千方百计地去向其它部落猎取人头。而这个任务便是由巫师在祭祀人头的过程中向部落成员庄严吟诵祭神媚神的祀神媚神的祀典歌“司岗里”来实现的。其间,围绕拉木鼓——猎人头——供人头——祭木鼓等复杂的祭典仪式,人们还要唱一系列的祀曲歌,包括“拉木鼓选树祭词”,“拉木鼓进寨祭词”,“木鼓祭词”,“猎头祭词”,“迎头祭词”,“供人头看牛肝占卜祭词”、“供头祭词”等等,反复强化这种猎头意识,在此,猎头祭歌成为猎头的神圣法典和行为的“特许证书”。 3.民族历史、传统文化的承载与传播功能 靠口耳相传来保存和传播本民族的历史和文化,这是云南少数民族文化传承中一种非常特殊的现象。这种现象在祭祀歌中也同样有所反映。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