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们常常爱把一些事儿与“文化”挂钩,如“食文化”、“茶文化”……其实,对北京人来说,串门儿更是一种文化。随着电话、电脑的普及,生活节奏的加快,串门儿正愈来愈淡出我们的生活。人们不串或串门儿少了,难道人情就该淡漠吗? 我写过一段单弦联唱《北京人儿》,其中有这样一句词叫“人情奉往讲个老礼儿,大杂院儿里爱串门儿……”,是啊,四九城的老北京人过去都喜欢串门儿,可现在这些老北京的旧习俗,正在“淡出”我们的生活。 回忆旧京往事,我最留恋的就是串门儿。 那时北京南城一带大杂院特多,小一点的院子三户五户,中不溜的十户八户,还有的大院子里竟然住着几十户人家。家家都不锁门,街坊之间谁上谁家拉门就进,不敲门也不觉得失礼。外面有亲戚朋友来,也是不期而至,因为没有电话、手机,没法儿事先约定。那时候,胡同里各院街门都不上锁,有的干脆就敞着街门,往往是主人隔窗看见来人进了院子,才大呼小叫:“哟,三舅来啦!”“四姨儿来啦!”一阵欣喜,那亲热劲儿就别提啦! 我从十几岁就痴迷曲艺、相声、快板、评书、单弦,什么都学,这样就引得不少这方面的朋友到家里来,北京曲艺票友少说也有百十位,大部分都到我家来过,可要想向前辈艺术家问教,自然不能光等着人家来,得登门求教才是。北京城南是“曲艺之乡”,很多前辈名家都在南城住过,如相声大师侯宝林、京韵大鼓“少白派”创始人白凤鸣,就曾在原宣武区香炉营五条住过,评书和西河大鼓艺术家马连登先生则住在香炉营小六条,单弦泰斗曹宝禄先生住大沟沿香儿胡同。琉璃厂附近的西北园,则住着梅花大鼓名家尹福来先生,离他家不远就是天桥武术老艺人朱国权先生家。我去这些前辈家串门儿,是中国铁路文工团已故老曲艺家张喜林先生给我“带的道”。那时串门儿倍省事儿,一不用事先约,二不用买东西,三是无所求,纯属无目的的造访。赶上人多没准一聊就是三四个钟头,有时也许喝碗茶就走,一切顺其自然,没那么多事儿。老先生们在一块,聊的内容可丰富了,前朝的旧事,时下的新闻,谁谁台上出过什么错儿,荣剑尘、张寿臣台上怎么抓“现挂”,马三立因为什么在台上给孙书筠(京韵大鼓名家)下跪……多了去了。那时我年轻,不懂的东西很多,遇到一些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事就向老师们请教,这样全凭“记问之学”,使我获得了太多太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这为我日后从事专业曲艺表演、创作及做节目主持人打下了厚实的基础,很多现在仍在享用。 现在人们常常爱把一些事儿与“文化”挂钩,如“食文化”、“茶文化”……让我说,串门儿更是一种文化,值得我们研究思考。现在的人们为什么串门儿少了?是生活节奏快了还是住得远了?还是因为有了电话、手机?科技发达了,人情就一定淡漠?没事串门儿会不会打扰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究竟对还是不对?……哎呀,一时还真不好下结论。 反正,我留恋串门儿。只是“拉门就进”似乎不大可能了——家家都有防盗门,不敲门你也进不去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