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颜氏家训》 颜之推,字介,琅邪临沂人,《北齐书·文苑传》说颜门“世善《周官》、《左氏》,颜之推聪颖机悟,博识有才辨”。颜真卿《颜氏家庙碑》说颜之推官至北齐黄门侍郎、待诏文林馆、平原太守、隋东宫学士。颜氏的生卒年不详,据钱大昕考证,生于梁中大通三年辛亥(531),卒于隋开皇中(《疑年录》卷一)。 颜之推身逢末流之世,国家分裂,兵燹不断,自己常年漂泊,饱经忧患,目睹了太多大起大落的人物和事件,可谓阅尽人间沧桑。自己家族的子弟多生于戎马之间,没有机会系统地接受教育,教导他们如何在此乱离之世安身立命、保持节操,成为晚年的颜之推最关心的问题。他以长辈的身份,将自己对人生的理解,以及如何治家、如何为人、如何为学等,结合古今史事,娓娓道来,著为七卷、二十篇,这就是著名的《颜氏家训》。 卷一开首为”序致“篇,讲述撰作此书的缘起和主旨。颜氏将自己一生的成就,归结于幼年所受的教育,”吾家风教,素为严密“,家庭礼仪教育非常系统,”晓夕温凊,规行矩步,安辞定色,锵锵翼翼,若朝严君焉“。颜氏认为,《大戴礼记·保傅》所记古代帝王的教育方法是非常正确的,从帝后开始怀孕,就行胎教之法,”声音滋味,以礼节之“,使之有好的禀性;及至孩提时代,师保又用”孝仁礼义导习之“;稍长,则教以分辨是非,”使为则为,使止则止“。孔子说”少成若天性,习惯若自然“,正是看到了从小培养孩子的良好品性对于人生之路的极端重要性。颜氏说,他撰此书的主旨正是为了”整齐门内,提撕子孙“,为颜氏家族垂范立训。 颜氏注重对子女的教育:“上智不教而成,下愚虽教无益,中庸之人不教不知也。”对子女教育的责任在于父母。颜氏十分赞赏儒家的教育方法,“吾观礼经,圣人之教,箕帚匕箸、咳唾唯诺、执烛沃盥,皆有节文,亦为至矣”,认为古人对每一个仪节都经过精心设计,都赋予了深刻的含意,是非常成功的经验。但颜氏又指出,礼仪必须与时俱变,因此,他加入了某些新的礼仪知识,并在教子、兄弟、后娶、治家、风操、慕贤等篇中,比较全面地阐述了如何教育子女的问题,今日读之,依然富于启迪。 除家礼教育之外,《颜氏家训》还有许多知识性的篇章,如卷六为“书证”,论考据之学;卷七为“音辞”,论声韵之学;当是颜氏自己在这些领域的学术总结,希望传之子孙;此外还有书法、绘画、天算、医方、琴瑟、投壶等方面的内容。最末一篇为“终制”,犹今之遗嘱,要求子女为之简葬,止用松棺二寸,不用明器等,以此为子孙作则。 《颜氏家训》是我国教育史上的里程碑之一,历来受到学者的好评,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誉之为“古今家训,以此为祖”;王钺《读书丛残》称赞它“篇篇药石,言言龟鉴,凡为人子弟者,可家置一册,奉为明训”,影响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四、司马光的《书仪》与《家范》 从南北朝到隋唐,知识界都比较重视家庭的礼仪规范,表现之一,就是私家仪注大量出现。这些仪注中,除书信格式之外,每每有家庭礼仪程式。《新唐书·穆宁传》提到穆宁“居家严,事寡姊甚恭,尝撰《家令》,训诸子,人一通。”但这一时期的仪注,内容都比较简略,大多属于个人行为。到了宋代,家庭礼仪开始向社会行为的方向发展。 与“独尊儒术”的两汉相比,唐宋两代最大的特点是儒、佛、道三教并立。三教中,佛教最盛,它有寺庙作为固定的传教场所,有彼岸世界可以吸引信徒,其理论则是玄妙虚远。桑门茶毗之法,道士风水之说,风靡一时,乡俗民风,多被其化,儒家文化受到极大冲击。长此以往,中国本位文化就有被外来文化替代的危险。为了捍卫本位文化,一些有识之士一方面深入发掘儒家文化,将它发展为一种缜密的理论体系--理学,以与佛教理论抗衡;另一方面提倡儒家礼仪,使之能在社会层面上传承。 宋代学者中最早制订私家礼仪规范的学者有程颢、程颐和张载等,他们在家庭中实施古代的儒家礼仪,以表明自己的文化立场,可惜其仪轨都不成体系,也没有成书。最早编撰成书的家庭礼仪,是司马光的《书仪》和《家范》。 司马光《书仪》的最大贡献在于,对繁琐的古代礼仪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删减。儒家的《礼经》,文古义奥,连古文大家韩愈都说“难读”,而且仪节繁缛,自古有“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荘子·天下》)之叹。如果要兴复古礼,就必须简化其节文。司马光的以《仪礼》为本,芟芜存要,从中选择冠、婚、丧、祭四礼作为家庭基本礼仪,同时参酌宋代习俗。既能存古礼之大要,又能与时俱变,极有识见,后世家礼的格局无不仿此。又将公私文书的格式和礼仪用语制为范式,极便日用。《四库提要》誉之为“礼家之典型”,诚为不刊之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