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谋大宋的是辽兴宗。此人与他亲妈之间产生了激烈的权力斗争,虽然占到上风,地位却仍不稳固。兴宗的生母萧耨斤是位宫女,他出生后就由皇后萧菩萨哥抚养。老皇帝死后,十五六岁的兴宗即位,按照契丹风俗,新皇帝的亲妈顿时威风起来。萧耨斤是个有政治野心的女人,她自立为皇太后,把萧菩萨哥软禁起来,随后逼迫其自杀,并扫荡她娘家势力,杀掉了不少人。辽兴宗为此十分悲伤。 萧耨斤执掌大权后,大用诸兄弟,卖官鬻爵,杀戮异己,把辽国政治败坏得一塌糊涂。过了几年,她总觉得兴宗跟自己不亲,就图谋政变,让自己另一个儿子当皇帝。但政变被兴宗察觉,反而控制了其老娘,把她软禁在老爹的陵园,然后自己宣布亲政,扫荡老娘安插的政治势力。后来兴宗虽然把老娘接回京城,但仍旧心怀戒备,母子嫌隙,至死不泯。 由于这场权力斗争,辽兴宗在国内地位不稳固。看到西夏与宋战争处于胶着状态,他就想借此机会,利用对外战争巩固自己的地位。 1042年正月,辽兴宗派南院宣徽使萧英和翰林学士刘六符出使大宋,对宋提出割地要求,富弼被任命为接伴使前去迎接。仗着身后重兵压境,两位辽国使者十分傲慢,见到富弼,萧英借口足疾不起身行礼,富弼立即抗议说:“我曾经使辽,病卧车中,听到你们的使臣到了,连忙起来行礼,你今天这算什么态度?”其言其态凛然,令萧英“矍然起”,但仍扭捏作态,“使人掖而拜之”。随后,富弼“开怀与语”,亲切坦荡,萧英既感动又高兴,“亦不复隐其情”,屏退左右,透出了辽国的底线。富弼从中得知,辽国并非铁板一块,并无必战决心,更无必胜信心。 富弼把了解到的情况向宋仁宗作了详细的汇报,仁宗拒绝了辽国的割地要求,只答应增加“澶渊之盟”时所订下的岁币,延续当时以金钱换和平的思路。 不久,宋仁宗派富弼为使者,前往辽国进一步谈判。欧阳修对这次出使颇为忧虑,他引唐朝颜真卿使李希烈被害事,上书请求不派富弼出使,但没被采纳。临行前,宋仁宗要提拔他为礼部员外郎、枢密直学士,富弼数次上表坚辞:“国家有急,惟命是从,义不惮劳,臣之职也。奈何逆以官爵赂之。”这年4月,富弼同副使北行。 一言息南北百万兵 路上,富弼与辽国的接伴使斗智斗勇,表现得从容而镇定。辽国有意在他面前展示实力,富弼看到“契丹兵马略集,便得百万,沛然余力,前古不如”,认识到辽国“委实强盛”,一旦南侵,宋朝难以招架,实在不是古代小打小闹的夷狄,应该以“中国劲敌待之”。 不过,富弼表面上不动声色。辽国南部深山峡谷众多,其接伴使话中有话:“早登鸡子之峰,危如累卵。”富弼不假思索:“夜宿丈人之馆,安若泰山。” 见到辽兴宗,富弼先发制人,指责道:“两朝继好,垂四十年,一旦忽求割地,何也?”兴宗答道:“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此何意也?群臣竟请举兵,朕以为不若遣使求王关南故地,求而不得,举兵未晚。”这是典型的强盗逻辑。没事找事,武力恐吓,还装好人,说是大臣们要举兵,话里话外,都带着对大宋的轻慢,似乎一举兵即胜券在握。 富弼毫不退缩,接茬说道:“北朝忘章圣皇帝(宋真宗)之大德乎?澶渊之役,苟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这是借往事打击辽人气焰。澶渊之战,鼎盛时期的辽国倾全国之兵南侵,而宋军准备充分,不落下风,又因真宗御驾亲征士气大振,还凑巧用床子弩射杀了辽军统帅萧挞览,此时辽军深入宋境,前有宋军主力,后有宋军诸坚城,军队又士气低落,不得不请求和谈。寇准和一些宋军将领主张彻底消灭辽军主力,如杨延朗就请求:“敌深入澶州,去境北千里许,人马疲乏,并所抢掠的东西都随身带着,兵无斗志,打败他们并非难事。”但厌战的宋真宗最终还是以每年给予辽人绢20万、银10万的条件订下澶渊之盟。对宋真宗的“厚道”,辽人也心知肚明,对盟约相当珍视,数十年严格遵守约定。如今富弼旧事重提,既有责难之意,也是在告诫辽兴宗,宋朝不可小觑,战事一开,并不是一切在他控制之中。 回应了辽兴宗的轻慢,富弼开始“忽悠”:辽国如果与大宋通好,则“人主专其利,而臣下无获”;如果两国交兵,则“利归臣下,而人主任其祸”。所以劝您对宋开战的那些大臣,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不是为国家谋划。 此言一出,辽兴宗闻所未闻,吃惊地说:“有点乱,有点乱,理理,理理。” 富弼继续“忽悠”:“晋高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乱,土宇狭小,上下离叛,故契丹全师独克,然壮士健马物故太半。今中国提封万里,精兵百万,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胜乎?就使其胜,所亡士马,群臣当之欤,抑人主当之欤?若通好不绝,岁币尽归人主,群臣何利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