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关于南方的史料中频频出现所谓的额外之兵的记载,它从一个侧面表明南方兵额的严重不足。譬如《全唐文》卷773李商隐《为荥阳公论安南行营将士月粮状》中谈到桂州的军队:“臣当道系赦额兵之一千五百人。内一千人散于西原防遏,三百人扭在邕管行营。入界内分捉津桥,专知镇戍。计其抽用略无孑遗。至于坚守城池,备御仓库供丞执掌,传递文书,并是方圆衣粮,招收驱使。其安南行营将士,皆是额外人”。对于南方边境的桂州尚且如此,至于南方其余的“顺地”,它们的情况应该与桂州差异不会太大。 唐中叶以后,南方地区“土军”军力之寡弱往往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现以和州为例,《刘禹锡集》卷8《和州刺史厅壁记》载:“案见户万八千有奇,输缗钱十六万,……州师五百……十又六戍”,可见此时的和州大约有兵五百人。而咸通十一年十二月,庞勋的义兵攻打和州时,剌史崔雍不战而降,由于他“命军士皆释甲”,除“所爱二人为子弟乞全之,其余惟贼所处”,造成“杀士卒八百余人”,从这里可以看出,和州所拥有的士兵数量也不过一千人左右。而同年的九月,庞勋军队攻打宿州时,“宿州戍卒五百人出战,……而城中无复余兵”,则可断言宿州的军队当在五百人上下。宣宗大中十三年,兵力匮乏的明州不过“有众百人”,整个浙西也仅仅“见卒不满三百”;面对着拥众三万之众的裘甫所部,诸道虽纷纷出兵增援,增援的兵力也不过维持四百人的规模而已;而此时的宣歙道不过以“三百人赴之”。大中二年的邕管只有军士三百,桂管不过保持在一千五百人的规模。至于“控淮、肥之川,压荆、楚之要”的寿州由于处于江淮漕运的特殊地位,其兵力稍众,但也不过“带甲四千人”。据有的学者估计南方的军队,其数“大体而言,每州军额显然不多,一般不超过一千人”。另,文宗太和年间,虽有鄂岳训练“万卒”的记载,但其真实性颇成问题,通过对南方藩镇、诸州拥兵的情况分析,我们可以作一个大致的推断,笔者认为这不过是文人恭维的溢美之辞而已。即便鄂岳“万卒”的记载属实,也与北方地区,譬如忠武、河东等“地雄兵众”之地动辄精甲六万、十万比较起来也相去甚远,故南方“土军”军力寡弱之状况,由此可见一斑。 更为严重的是南方“土军”战斗力的低下,且由来已久。安史之乱期间,岭南西道之兵北调驰援中原战场,造成辖内“溪洞夷僚”乘势作乱,他们攻陷城邑,占据会府所在地容州,由于朝廷不愿增加“土军”的兵力,因此“沦陷”之地长期不能收复,致使包括元结在内六任经略使不能到官署上任,“皆寄理滕州或寄梧州”。其后的藩帅,不得已以私财募兵会府才得以克复。更有甚者,有的地方“盗不盈百,即州将失守”。如果说这只是特定时期的个案,那末,在随后的时间里,南方的状况应该会有所改观,而事实上,南方土军“人不习战、甲兵朽钝”的情况一直在持续,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如在前述咸通元年(860)的裘甫之乱中,“土军”的虚弱之态再次暴露无遗。裘甫初起之时,有众不过百人,而当时的浙东观察使郑祗德令讨击副使刘勍、副将范居植领兵三百,与台州合兵一处共讨裘甫,但是人数颇占优势的官军却惨遭败绩,范居植战死、刘勍仅以身免。后来,郑祗德重募新兵与裘甫之众再战,结果仍是“官军大败,三将皆死,官军几尽。”又,唐代号称雄藩的荆南,在面临义军大兵“寇境”危殆的形势下,“以文学进,不知兵”的节度使杨知温竟然以“不设备”之状态去“应付”王仙芝的咄咄怪事,其结果必然是荆南镇的失守。 总之,唐代中后期南方土军的“团练化”、土军统领官员的“文职化”、土军军力的“薄弱化”是该地区地方军事最为突出的问题,从中央方面而言,正是由于这些原因使得南方的养军费用低廉,从而能够以更大的财力支持中央,同时减轻地方独立化问题的困扰,有利于唐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就地方而言,正是由于军力的薄弱与战斗力的低下,使得南方的社会动动,本地的军队难以扑灭,不得不借助于外部军事势力的加入,同时为唐末南方社会普遍动动埋下了祸根。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