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林甫主张立寿王,忠王被立为太子后,林甫惧不利于己,曾几次挑起事端,以巅覆太子。天宝五载,起韦坚、皇甫惟明、柳勣之狱。韦坚是忠王妃之兄,因其与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交游,“为林甫所发,以坚戚里,不合与节将狎暱”,于是上奏,云韦坚与惟明结谋,欲共立太子。玄宗为此而贬黜韦坚及其弟将作少匠韦兰、兵部员外郎韦芝以及相关人士数十人,太子也不得不请与妃离婚。十一月,柳勣诬告太子良娣父杜有邻“妄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与此相关者皆被杖杀,太子也出良娣为庶人。天宝六载十月,林甫指使济阳别驾魏林告河西、陇右节度使王忠嗣“尝自言我幼养宫中,与忠王相狎爱,欲拥兵以尊奉太子”,玄宗以“吾儿居深宫,安得与外人通谋,此必妄也”而贬黜忠嗣。明年,忠嗣暴死。 玄宗对这些事虽然不信,但对与事者处置极重,一般均予处死,就是要从根本上杜绝朝臣与太子的结托之望。玄宗所以不信,主要是忠王为太子之日尚短,没有形成一股势力;而宰相林甫对太子倾覆的不遗余力,反而使玄宗猜忌太子与朝廷重臣结党之心稍有缓解。旧史多言林甫倾覆太子时,玄宗破其言而庇护太子。若果如此,则玄宗可以象罢免九龄那样罢免林甫,何必要如此煞费苦心以保护太子!林甫所以能屡兴大狱,并广为株连,予以重处,都是得到了玄宗的默许,甚至支持他要以此来威慑太子、威慑朝臣,而玄宗在天宝年间专任李林甫也正是由于他对太子的这种态度。值得一提的是,这几次大案都与边将有关,因为当时只有边将才具有拥立太子的军事实力,所以林甫才会不遗余力在太子与边将关系上大作文章。出于同样的认识,玄宗也更加着意于拔擢既忠于自己、又排斥太子的握兵边将以托心旅之任。于是,对握兵已至数年却忠于自己的安禄山,便令其继续留任而不再按制度予以罢免或换防。 李林甫死后,杨国忠入相,史称其“依倚妃家,恣为亵秽,惧上(指肃宗)英武,潜谋不利,为患久之”。国忠与太子并无利害冲突,为何也要潜谋不利于太子呢?所谓“依倚妃家,恣为亵秽”显系托辞,宋儒朱熹即尝言“唐渊流于夷狄,故闺门失礼之事不以为异”,参以高宗娶武后、玄宗纳杨氏等事,皆信而有征。与此相较,国忠所为就只能算是些末微事了。国忠对太子的这种态度,正是因为他十分明白林甫为玄宗所宠信的根本原因,所以他也要摆出这种态度以博取玄宗的宠信。换言之,国忠之任相秉权,也是由于他对太子的“潜谋不利”。但在客观上,林甫、国忠的这一态度,却又保护了太子。 二 太子在唐前期政变中的作用 要理解玄宗晚年对太子的猜忌,不得不追溯他所亲身经历过的几次重大政变。 除唐太宗的玄武门之变外,唐前期为权力交接而频频发生的政变都集中在神龙至开元初年,其原因非本文所欲详论,此处所要指出的是,在影响较大的政变中,拥立太子都是政变的政治目的;太子成了他们的政治领袖,每次政变都须得到太子的同意,并在关键时刻让太子出面,稳定局面,直至拥立为帝。有时,太子甚至就是政变的直接主谋者和策划者。 武则天建周后,她在立武氏子弟还是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的问题上犹豫不决,最后终于在圣历元年立自己的儿子李显为太子。神龙元年正月,张柬之、桓彦范、敬晖等人乘武则天生病之机,发动改变,拥太子即位,即中宗。史载桓彦范等人在密谋后才向太子报告,太子从之。似乎太子并未参与最初的谋划。《资治通鉴》神龙元年五月《考异》引《纪统》称中宗复辟后,曾看望武则天,“太后泣曰:我自房陵迎汝来,固以天下授汝矣,而五贼贪功,惊我至此。”但高宗时,即在武后主持下屡易太子。高宗死,李显即位,不久即被废为王,立李旦为帝,后又自己称帝。这些情况中宗并非不知,他怎么敢坚信此次升储贰,终会以天下授之呢?!若中宗未预其谋,彦范等谋定而告中宗,一旦中宗不从.岂不有杀身之祸!而这点从政变当天的情况即可证实。政变前夕,张柬之等派人先迎太子,然后要冲进玄武门.拥之即位。但“太子疑,不出”,这使迎立太子者异常紧张,纷纷劝说,其中李湛说:“诸将相不顾家族以循社稷,殿下奈何欲纳之鼎镬乎!请陛下自出止之。”太子乃出,王同皎抱扶太子上马,从玄武门斩关而入,可见太子一直是这次政变的幕后主使者,而政变当天的经过,更可说明太子的作用。如果太子不行,他们就失去了用以号召的旗帜,失去政变的“合法性”,性质就会因之而变为叛乱。这种性质绝非后代研究者给他们贴的标签,而是当时人们对这一问题的看法。性质的变化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兵变的成功与否,甚至会直接导致失败。这些原本可作佐命元勋的人便可能会随之而变为叛逆之徒。当他们拥太子冲进宫,迫使则天退位时,由于他们打的旗号是要诛则天面首张昌宗兄弟,所以则天对太子说“小子既诛,可还东宫”,桓彦范说“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奉太子诛贼臣。愿陛下传位太子,以顺天人之望!”更可见太子这一政治砝码之重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