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唯唯,只有别将赵垂棘一个低声嘀咕:“这事能成吗?”刘悟一抬胳膊,立马上来几个兵士就把这位起将军推出砍了,接着,刘悟又杀平常看不顺眼的将领三十多人,“尸帐前,众畏服”。出兵前,他又密派人告知正和自己列营高使的田弘正,让对方在自己出兵后出据潭赵。 夜半时分,刘悟率兵趋至郓城西门。见来将来兵皆是“自己人”,守门将大开城门,众兵进城喧噪,四处放火。李师道惊起,急得跳脚,入见其嫂(李师古之妻)说:“刘悟反了,我只能上表求为庶民,能为先人守坟墓就知足了。”说完话,李师道扭头就跑,拉着儿子李弘方躲进厕所。此时此刻,再不见先前为他出主意的蒲大姐等“巾帼英雄”挺身而出。 乱兵闯入节度使内室,搜得李师道父子。李师道请求见刘悟,不许;又请求把自己缚送长安。刘悟派人对他说:“司空您现为囚徒,有何面目见天子!”李师道不死心,“犹俯仰乞哀”,全无当初上窜下跳烧粮仓、杀宰相的气焰。倒是他儿子李弘方有点骨气,一旁劝说老父:“不如速死!”这话很对,自己不说也得死,刘悟命兵士一刀一个,砍下李师道父子首级,“传首京师”。 “自广德(代宗年号)以来,垂六十年,藩镇跋扈河南、河北三十余州,自除官吏,不供贡赋,至是尽遵朝廷约束。” 至此,唐宪宗成为安史之乱后最英明有君主,“慨然发慎,能用忠谋,不惑群议,卒收成功。”虽将相有功,但如果没有宪宗英明独断,诸事也不可能成就。 藩镇问题是安史乱后唐王朝最大的政治问题之一。打仗打得就是钱,无他法,只能竭泽而渔,从百姓身上榨取,特别是江南一百多万民户,几乎全部血汗都被榨尽,负担近百万军士的粮饷。此外,北方诸藩镇多是胡人后代或兵痞把持,使得本来一直有深厚之化传统的中原地区变得犹如“化外异域”,民风悍野,烧杀为乐,割据称雄,是真正的历史的倒退。一百五十多年间,河北三镇的节度使走马灯似地换了57个,可由唐廷委派的只有4个,几乎皆是猜沉阴险的武夫。而且,藩镇割据愈演愈烈,迄至五代,实际上是更大规模的“藩镇割据”。对于中国历史来说,藩镇割据最大的危害还在于数百年的后世--北宋王朝深知藩镇军人跋扈的危害,竭力避免武人专拥一方,弱枝强干,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结果,矫枉过正,两宋的军事实力和兵士素质大大降低,一亡于金,再亡于蒙古,亡国而且之天下,中国历史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倒退。究其根由,一切竟仍可以追至藩镇割据之祸。 无论如何。元和君臣对于消藩的赫赫史迹,确实值得大书特书。正如唐朝诗人张祜的诗中所谓: 万古元和史,功名万古殊。英明逢主断,直道与天符。一镜辞西阕,双旌镇北都。轮辕归大匠,剑戟尽洪炉。物望朝端洽,人情海内输。《献太原裴相公二十韵》 “靡不有初 鲜克有终”--元和天子的“暴崩”结局 宪宗高坐皇位受群臣上贺。大家和他本人都不知道,这位中兴君王距他的生命尽头,只有一年的时间。 “上(宪宗)晚节好神仙,诏天下求方士”。于是,道士柳泌、和尚大道等人相继入宫,为皇帝炼“长生药”。为了让柳泌有好环境合炼不老丹,宪宗竟以台州一州之地尽赐柳泌,这位老道在天台上以刺史身份,天天架几口大锅为宪宗炼丹。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唐朝皇帝,太宗、高宗、穆宗、敬宗、武宗、宣宗,无论英主庸主,皆喜服食药物。这些药从现代医学角度看,均是剧毒矿物,食之燥渴烦懑,性格大变。奇怪的是,武则天也吃丹药,竟寿至八十三。“岂女体为阴,可服燥烈之药,男体则以火助火,必至水竭而身槁耶?(赵翼)”笔者揣摩,武则天服食的,可能更多是植物类“仙丹”,为害不大。 不仅好神仙服药,宪宗晚年还好佛。元和十三年年底,宪宗遣中师率大群僧众前往法门寺迎佛指骨到长安。“上(宪宗)留禁中三日,乃历送诸寺,王公士民瞻奉舍施,惟恐弗及,有竭产充施者,有燃香臂顶供养者”。宪宗皇帝此举并非“统战”需要,他是真心崇信。 刑部侍郎韩愈上表切谏,表文非常有意思,发人深省,有理有据,兹录于下: 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始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年,书史不言其寿,推其年数,盖亦俱不减百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