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后不愧是一代英杰,听了季布的话,很快压制了怒气,写了一封极妙的回信:“单于啊,您真是有心的人,没忘记我们这个破地方,还赐给书信,以供我们拜读,真是诚惶诚恐。您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年纪大了,精力不行了。头发剩得没几根了,牙齿呢,也掉得差不多了,腿脚也不灵便了。实在是配不上单于您啊,请您千万恕罪。我这里有车两乘、马八匹,献给您做代步的工具。” 不过,冒顿对汉朝的嚣张,也只能到这里了。之后,他虽然屡次南下,但终究不过是小打小闹,再也没有平城之役、白登之围这样的机会。既然和汉朝之间的纠缠没什么明显的效果,冒顿单于决定换个目标试试,以满足他的征服欲。他首先选择的是月氏。月氏是冒顿的老冤家,月氏是他当过人质、经历过生死的地方,也是他即位不久就进行过军事打击的地方。不过,之前的打击,成效都不很大,毕竟月氏是西域诸国中比较强大的一个,而且文明程度好像还比较高,不太好对付。这次,他派了右贤王——匈奴帝国的第三号人物,前去讨伐月氏,这次尝试,竟然成功了。之后,便是势如破竹,楼兰、乌孙、呼揭和其他的12个小国,望风而降。可能是冒顿打仗打累了,要换个花样,他给汉文帝写了一封信,先是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赫赫战功,然后说:“北边的地方我都差不多摆平了,想让士兵们休息休息,马儿也拉去喂喂草。前面大家的不愉快,都一笔勾销,还是按从前的和约,让两国边境的百姓过上太平的日子。” “从前的和约”是指白登之围后,汉高祖和冒顿之间签订的那份,大意就是汉朝送个公主(虽说总是打八折,送的都是某某王爷的女儿)过来给冒顿单于当小老婆,随之附送丰厚的嫁妆,另外边境上要贸易自由化,让匈奴的百姓可以用毛皮换取汉人的酒等日用品。汉文帝是个爱惜民力的君王,对这种有利百姓休养生息的事情,自然是百般赞同。和亲的事情很快就办好了。这是继汉高祖刘邦时代后的又一次和亲。自此对匈奴和亲成为汉初的一种基本国策,一直延续到汉武帝执政初年。 当然,和亲只是一种脆弱的约束,对匈奴尤其如是。文帝送来新阏氏不久,冒顿单于就去世了,即位的是他的儿子——稽粥,号称老上单于(公元前174年~前160年在位)。老上单于对汉的政策和他老子差不多,一方面和亲,讹诈岁币;另一方面,瞅准机会,入侵汉朝,“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公元前169年的那次,前锋已经抵达陕西甘泉,离汉朝的都城长安不过200华里。当时举国震动,汉文帝连忙调来军车1000辆、骑兵10万,守卫京城。汉文帝甚至想御驾亲征,后被他的母亲阻止。幸好匈奴在边境留了一个多月,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汉军跟着追了一阵儿,发现追不上,也只好回来了。 到老上单于的儿子——军臣单于即位时,又来了这么一下,和上次他父亲的南征差不多,匆匆地来掠夺一阵儿,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在汉军没察觉的时候,就离开边境了。汉文帝虽说是个贤明的君王,不过在军事方面,却是一般,终其一生,都生活在匈奴的阴影之下。文帝的儿子景帝(公元前157~前140年在位)当了皇帝后,情况好了不少,匈奴的骑兵只能做些小规模的骚扰和抢劫,没法进行实质上的扩张。 如果认真看看的话,从公元前200年白登之围算起,到公元前140年汉武帝即位之前,匈奴共有3个单于在位,依次是冒顿单于、老上单于和军臣单于,汉朝则是汉高祖、惠帝、吕后、文帝、景帝,双方的领袖基本上都是比较贤能的,双方的实力又相差不多。之间又总有和亲这条若有若无的纽带连接在一起,真算得上生死冤家。 不过,匈奴帝国毕竟错过了它最好的机会。这个时候,它是帝国史上最强大的时候,掌握着最广阔的领土,统一在一个领袖之下,它的对手是一个尚未成熟的汉帝国。命运的天平曾经几次向匈奴倾斜,可它没有敏锐地把握住,没有把这种优势转变成一种持久的动力。它还是像建国之前那样,维持着游牧人的习惯,只是偶尔到长城之外打打猎。但是,它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停滞的同时,南方的对手已经日渐强大,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超过。它也没有注意到,帝国的内部埋藏着一颗炸弹,总有一天会被引爆。 (责任编辑:admin) |